那人一笑，白牙森冷，收了折扇，朝他一揖：“鄙人乃御前中尉玄鸦。公子曦献身祭天，尸骨无踪，王上心中哀思，欲追封为子爵，故命我们来贵府清算几件衣物，好替他做个衣冠冢。”
小鲛盯着楚曦，心一阵乱跳。他是在看甚么？找他吗？
刚将戒指戴到指上，便听内里传来一声锋利嘶鸣，稠浊着人的低吼。楚曦一惊，拔出袖间短刃，放轻法度走到庙门前，顿时一愣，那小鲛扑在一人身上，尖牙毕露，利爪掐住那人脖颈，张嘴要咬。
“信可送出去了？”
海藻底下，一双阴暗的眼睛窥视着岸边两人。
——又饿了。楚曦忍俊不由，把他抱起来往院子里走，劈面便赶上元四，两人当场愣住，元四瞠目结舌，如遭雷劈，楚曦把小鲛往池里一扔，甩了甩手上的水，一脸若无其事：“如何了？”
罢了，又不是小猫小狗，到底是凶兽啊。
忽听这一声厉喝，小鲛踌躇了一下，扭头看去，昆鹏挺身跃起，一脚把他踹得翻进了水里。小鲛疼得呲牙咧嘴，回身钻进了水里。
楚曦蹙眉：“这还用来奉告我？天然闭门不见，省的被人晓得我还活着，节外生枝。”
“一大早就出去了，说是帮公子办事。”
这小祸水在他榻上甩了甩鱼尾，鼻底的泡泡，叭，破了，紧接着肚子收回连续串的咕噜声。
“我晓得。”楚曦渐渐松开手指，“南瞻部洲的船到港之前，我们便先在这暂避罢。等入夜了，我们去西港冥市换些路上用的川资。”
——他要走了，要把他抛下了。
“公子，你从后门走，先避避。”
元四如梦初醒：“公子，有人上门来吊丧。”
跑了也好，他自顾不暇，要护着这小鱼仔更是不易。
贰内心一沉：“怕是吊丧是假，搜人是真，来得倒快。”
他把头埋到发丝间，身子挨到了男人的背。
“嗯，一早便交给了信使，现下信鸽都已放出去了。”昆鹏顿了顿，眼圈微红，“公子……”
楚曦心都化了，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，便被它湿漉漉的手臂缠住了脖子。啊呀，黏死人了，这是只鲛人吗，清楚是只小猫咪嘛，才养了一天，如何就变成这个模样了，这可如何是好啊。
半天没有回应，昆鹏抬眼看去，见楚曦面无神采，薄薄的唇没了赤色，一双手却攥成了拳头，指缝里滲出些血来。
楚曦当即回屋清算了物件，取了褥子，走到池边，还未开口，小鲛便从善如流地往褥子里一钻。楚曦把他背了起来，抬高声音道：“等昆鹏返来，让他去城西渔港的龙王庙寻我。你清算清算，也跟他一起来，记着，别让人跟踪了。”
那眸中的瞳孔是棱形的，近看有点骇人。
“元四他，”昆鹏齿缝里挤出几字，“玄鸦要把他带走，他他杀了。”
楚曦有种捡回了一只蜘蛛精的错觉，他撑起家来，艰巨地把肩膀上的鲛绡一点点扯开，这动静却没将小鲛弄醒，鱼尾还紧紧卷着他的一条腿，嘴里呼噜呼噜的吐着泡泡，睡得非常苦涩。费了好大工夫，他才将鲛绡撕扯下来，扫了一眼肩膀，便不由一惊。
真的很软，另有点淡淡的甜。
且说禁卫军在府中大搜特搜之时，这厢楚曦背着小鲛箭步如飞，已到了城西那栋烧毁的龙王庙中。
估摸着他走远，元四才将前门翻开。
——腿麻了，转动不得，且他一动鱼尾便缠得更紧了。
碍着他父王的面子，才没向他讨要，厥后父王死了，他王叔便派人明里暗里找他要，他只好借口弄丢了，将这奇石藏在此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