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,他余光又见螺中黑影爬动,细心一看,只见那碗大的螺口中,竟探出了一张惨白衰老的人脸!
――呵,可不就是谪仙降世?
楚曦却先认输了:“昆鹏,我记得冥市也能走水路去对吧?”
找到母亲,应就不再需求他了罢,也好。
他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礁石上不再转动的雌鲛,狠狠一甩尾,便朝火线追去,如一只利箭极速剖开海水,转眼就游近了那些船只,四下张望,目光落到此中一艘船上时,他浑身一颤。
昆鹏支着桨,谨慎避开水里的暗礁,楚曦借着月光看了一眼船尾,小鲛寸步不离地跟着,不由有些担忧。这冥市中人都是下九流,不是善茬,捕鲛人怕也很多,万一小鲛被他们发明……
男人也是这般卧着,双目紧阖,发丝狼藉,胸口一个可怖的洞穴汩汩冒血,将它满身高低染得一片鲜红,独一张脸惨白得可骇。
“快看!鲛,鲛人!”
他必须得找个机遇把这鬼东西干掉!
他本能的感觉,这小我一走,他就再也找不着他了。
闻声火线的人声,他把它的头往水里按了按。
笼中有一团伸直的黑影,楚曦划亮火折子照去,当即愣住。
“这劫数乃你射中必定,将如影随形伴你摆布。”
这莫非是玄鸦为缉捕他而设下的骗局?
“唉,命啊,都是命啊。”
这奥秘人不是想伤别性命,目标到底安在?
“非也,非也。”人面螺眯起双眼,“似人非人,似妖非妖,乃上古魔物一滴眼泪所化也。他执念甚深,公子,你需好好化解,循循引诱,将其引入正路,方能制止一场灭世大难。”
“好了好了,没说要丢下你。”楚曦拍了拍怀里小鲛的背,轻柔地哄,昆鹏听着肺都快炸了,黑着脸敢怒不敢言。素闻鲛族凶险狡猾,公然如此,他这公子脾气良善,被这鬼东西赖上了!
收了他的鲛绡,就是他的人了,他休想摆脱他。休想。
昆鹏哈腰将他扶住,低头察看他胸口伤处,楚曦摇点头,表示他沉着,不消看他便能觉出这伤口并不算深,只是伤及皮肉。
“你闻声甚么没有?”楚曦扭头,见昆鹏摇了点头。
鳞鳞光点自火光里闪现出来,勾出一道鱼尾,鲜血淋漓,鳞片残破得只余七七八八,惨不忍睹。鱼尾以上连接着的女人身躯,更是瘦骨嶙峋,一团杂草似的乱发间,暴露一对乌黑的孔洞。
如果不明本相的路人撞见,准会觉得是海里的亡灵返来集会,吓个半死。
小鲛嗷了一声。
他话音刚落,货箱上盖的黑布便被揭下来――
“你等等。”
黑暗中,一声嘲笑响起,四周甫地静下来。楚曦顿觉食指模糊发烫,垂眸看去,见戒指上那枚红石正微微发亮,不由一惊。
楚曦环顾四周,安静道:“诸位,我二人深夜前来,只为买卖。此人之死,乃鲛人所为,诸位也瞥见了,并不关我二人之事。”
楚曦满腹疑问:“这劫数何时到来?”
“鲛人的鳞,可比金叶子值钱。”那贩鲛人笑着从鲛女尾上拔起一枚鳞片,引得她又浑身一颤。楚曦的船蓦地一晃,一道水痕朝那劈面的船袭去,迅雷不及掩耳间,贩鲛人已被拖下船去,但听一声惨叫,一个血淋淋的头颅便被抛到了船上,双目还圆睁着。
转眼间,二人已被团团包抄。
楚曦纵身一跃,落到那兽笼前:“昆鹏,拦住他们!”
湿软的舌尖掠过皮肤,痒得楚曦打了个激灵。昆鹏看得毛发耸峙,上前就想把这水蛭一样的鬼东西从他家公子身上扒下去,小鲛一头扎进楚曦的怀里哇哇乱叫,鱼尾死紧死紧地缠着他的腿。
这一动机闪过,便听呼啦一下,一抹人影自中间船上踏水飞身而来,落至他面前。此人着一身长及脚踝的鱼皮大氅,共同着脸上那似笑非哭的罗刹面具,在月光下一眼看畴昔,甚为诡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