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如何晓得他会来冥市?
“这劫数乃你射中必定,将如影随形伴你摆布。”
昆鹏哈腰将他扶住,低头察看他胸口伤处,楚曦摇点头,表示他沉着,不消看他便能觉出这伤口并不算深,只是伤及皮肉。
忽而见此中一艘亮光浮动,一戴着斗笠的人蹲在船边,在水中洗濯甚么。可不恰是鲛绡么?
一块礁石后,倏忽钻出了一条黑影。
男人也是这般卧着,双目紧阖,发丝狼藉,胸口一个可怖的洞穴汩汩冒血,将它满身高低染得一片鲜红,独一张脸惨白得可骇。
小鲛内心对劲洋洋,他实在不屑这么奉迎人族的,但这招很有效。
楚曦:“哦?”
失神间,鱼尾也松了一松,滑回了水里才如梦初醒。
“唉,命啊,都是命啊。”
“你闻声甚么没有?”楚曦扭头,见昆鹏摇了点头。
“诶,你是不是想把这些送给我?”
他扶额:“阿谁处所不能带你去,你等我,我会返来。”
“你等等。”
楚曦从袖间取出一团鲛绡,一比之下,他才发觉这小鲛吐出来的鲛绡光芒如此之好,瞬息便令那贩鲛人手里的黯然失容,如麻布赶上了丝绸。那贩鲛人自是双眼发亮,啧啧称奇,双手探了过来。听声音,他已是上了春秋,一双手却莹白如玉,想来是因常常洗濯鲛绡的原因。这一摸,他便爱不释手了:“这鲛绡,如何卖?”
这冥市中人非盗即匪,不敢光亮正大的卖货,都是因之前干过杀人越货一类的活动,谁知他落脚地是不是贼窟,他傻了才去。楚曦摇点头:“我没甚么时候,你带了多少钱,我便与你换多少,或若你有甚么好畅通的值钱货,我也能与你以物易物。”
这莫非是玄鸦为缉捕他而设下的骗局?
那颗宝石在夜色里幽光流转,红得灼人。
他必须得找个机遇把这鬼东西干掉!
那哪是货箱,清楚是个兽笼!
楚曦下认识地扫了一眼船尾,便见小鲛正探头探脑地往他这窥望。
小鲛点了点头。
楚曦垂眸看着他:“有人在抓我,我得分开这,现在必须去四周的一个处所,把这些换成钱,才气带你一起分开。你能不能听懂?”
这惊骇乃至激起了他捕食的打动,他的脊骨曲折起来,流线状的背肌绷得死紧,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弦,尖牙利爪随时能策动致命的攻击。如果此人把他推开,他就撕碎他,吞到肚子里去。
听此人面螺竟直呼他名讳,楚曦更是毛骨悚然。他曾听闻此人面螺乃是海中最陈腐的生灵,能未卜先知,凡是它的预言,无一不该验,不听奉劝者了局常常懊悔莫及,且世上之事,上到天界下及鬼域,它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,可谓万事通,亦能看破人的宿世此生,故而在海中能引领迷途的亡灵往生。
……
“公子!”
“别让它跑了!”
冥市就是海边的奥妙集市,只在深夜出来。数十条船一艘连着一艘,泊在充满暗礁的水域。船上不点灯,只靠涨潮时呈现的磷虾群照明,远远瞧去蓝幽幽的一片,像坟场上的鬼火,故曰冥市。
一股不成名状的痛苦在胸腹中炸裂开来,他头疼欲裂,鱼尾上鳞片剑拔弩张,身下水流震惊翻涌,敏捷聚成了一道涡流。
数杆渔枪对准前胸后背,若他们略不循分,便会刹时被戳成筛子。
黑暗中,一声嘲笑响起,四周甫地静下来。楚曦顿觉食指模糊发烫,垂眸看去,见戒指上那枚红石正微微发亮,不由一惊。
闻声此人一声嘲笑里透出丝丝恨意,针一样扎人,楚曦蹙起眉头,只觉这处境万分不妙,正欲脱手反击,那男人抬起手来,行动极快伸脱手指在他胸前一点!楚曦避之不及,当下心口剧痛,向后栽去,抬眼只见那人极长极锐的指尖挑着一缕血,往水中一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