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纨掀了帘子出来,见劳氏正慢条斯理地把个脂玉印章放进一个小小扁匣内,连着几张叠好的文书都拿个锦囊装了,贴身收好,便笑道:“可见是自个儿的事儿要紧呢,给我的就是丫头捧着来的!”劳氏发笑道:“亏你开得了这个口,吃如许的干醋!我倒是想把你那份揣我兜里呢,可惜上头没法改了章门劳氏!”李纨一笑,劳氏又道:“你们府里这二奶奶倒对我脾气,如许性子,恐怕内心也对你恨铁不成钢得很,倒是懒得脱手算计你的。”低头笑笑又说道,“也是你一味闷声驯从的好处,若也是个掐尖要强的,恐怕就是好一场擂台了。”李纨笑道:“我自晓得自家事,哪有她那样本事,再不会跟她对上的。”劳氏想起方才凤姐直言探听李纨是否在四海商行船队有股分的事,便把这话也同李纨说了,又道:“我只好说你那里做得来这些!她倒笑得心照不宣,想来也是看破了你这歪懒没胆的性子,只是,她却不晓得你偏有那么好的运道呢!我便说了,你娘给你留足了嫁奁,也够你花消了。如何着,你不该感谢我替你讳饰?”李纨当下福了福身子,笑道:“谢过姐姐了。”劳氏点头道:“你还真是认得脆生,罢罢罢,我闲了总免不了替你筹算几次,竟是枉做小人。你自安安稳稳做你的公府奶奶罢,旁的你也做不得。”李纨笑着点头。劳氏只叹天下竟有如许人如许性子,凭你如何激她呲她点醒她,都如大拳打在棉花上。又细想本身总想给她出个主张,教她长进,却现在恐怕还比不得她的身家,也不由发笑。当下不再跟她多缠,略坐了会儿便带了人归去了。
分宾主坐定上茶,劳氏才笑着看李纨一眼,淡淡道:“倒是对旁人的事情挂着心机,还是个在二房管家的大房媳妇,啧啧啧,你让我说你甚么好。”李纨一愣,方笑道:“打了兔子难不成还是箭头的错?谁又作得了自个儿的主。反正我又不惦记阿谁,天然也没甚么抵触短长。”劳氏似从这话里揣摩出甚么旁的味儿来了,半晌失神,才又笑道:“我也早该晓得你就是这模样的,如何多说也是费口水。既然你开了口,事儿也不算难办,待会儿我再跟那位二奶奶细说吧。”李纨道:“嗯,刚才我跟她打了号召了,一会儿准会过来的。”劳氏又笑道:“倒是跟我这外人想得分歧,你们俩竟能处成如许,也是希奇。如许的事情,她倒也选在你这里说?”李纨低了声道:“姐姐想错了吧,这不是我们府上的主张,是凤丫头本身的事儿呢。如何好大张旗鼓起来,恐怕事成了也得请姐姐讳饰一二。”劳氏一笑:“难怪了,这一起上行来虽跟我笑模样儿地靠近,倒是一句未提闲事,原是为了避人。”又点头道,“你们府上也奇了,不过,大师子里,这也不免的。官中千米再如何充盈,也没有本身个儿手里活络来得便当。”两人又闲说一回外头的新奇事,劳氏一个表示,跟着来的几个丫头便嬉笑着把素云碧月几个都裹了出去,屋里一时平静。李纨不解,劳氏笑道:“你这八风不动的,倒真的甚么都不放在心上,我倒好,反成跑腿的了。”李纨略有难堪,劳氏又笑道:“好了,跟你谈笑呢,难不成我还跟你抱怨不成!”说着把方才一丫头临出屋前放在桌边的一个描金匣子拿了在手,往李纨面前一搁,道:“看看吧,你可真是人在家中坐,繁华天上来了。”说了也不再多话,只伸手拈了颗瓜子闲闲剥了吃,眼睛看着李纨行动。李纨迷惑着开了那匣儿,见里头垫的鹅黄缎子内心就有点打鼓,见那缎子上放着叠的四方的一张文书,昂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