惜春笑道:“邢姐姐,你不是同妙玉好,妙玉不是我们这里的?你又在这里见问道希奇了!”
李纨按住她道:“闲话少叙,你直答来。”
世人皆点头称是,邢岫烟又道:“如此,平常我们整日里目之所及,也不晓得映照了多少东西,但是,我们体察到的‘瞥见’却又有多少?就说方才,若非宽坐专意,多只‘瞥见’面前正视之物罢了。眼如此,余者耳鼻舌身意者天然都如此。是以,我们常说‘眼瞥见’,实则我们所说的‘眼瞥见’却比眼睛整日里映照在内的东西要少很多了。但是?”
世人又冷静很久,却听邢岫烟轻叹一声道:“再没想到能在这里遇着这么个话头。常说乡野蓬蒿藏异人,现在这斑斓丛中也问起道来了?”
一时散了,走出来一个个都嘴角含笑眉头微蹙,让人看不清喜忧。
李纨道:“如此也好,我们本日也该起一社,只叫做‘清谈’,只是孤负了我们潇湘子的满腹才情。”
李纨听了浅笑点头,邢岫烟所言者也是她此前在珠界中入定时所得,只没有她这般能调度清楚地诉诸于口。现在听了,两相印证,那体察到的滋味更清楚了些。
又加上宝钗因补那雀金呢累着了,宝玉更是一日几次地去看望。湘云还要说他几句:“明显有个妙技术的丫头,非给赶了出去!留下一屋子甚么都不会的,翻要来费事宝姐姐!幸亏二哥哥你这会子不是仕进,若不然,只这识人一样就不晓得如何好了。”宝玉全凭她说去,只一味答允,湘云说了几次也觉败兴便丢开了。
李纨便又缓缓道:“如此,打个比方,那竹子若比作一幅画儿,在这竹子到我们真正‘看到’的竹子中间,还隔了一层膜。这层膜的光彩薄厚还不是一成稳定的。是以,明显是一样的竹子,本日你看着感觉‘鲜翠敬爱’,明日你或者就熟视无睹了。推而广之,何止竹子,四周一桌一椅一茶一饭,乃至身边之人,你‘看到’的都已经是覆膜以后的模样了。
黛玉叹道:“不错,确是如此。那‘念光’便是‘自限’。只它几近与我贴体同生,若非体悟,难以发觉地点。我们常日里都是‘亲眼所见,亲耳所闻’,只这个‘亲’字就认了‘真’。却未防这个‘亲’才是天生的一处‘假’呢。”
晚间黛玉运起青冥,远在万里以外的一个青衫人影忽有所感,忙放下了手里的卷宗,往背面小屋里盘腿坐了,挥手设下禁制,便一同修炼起来。待出了定,面上也是一时喜一时恼,“女人这是吃了甚么灵丹了,精进神速若此。唉,明显是我晓得比较多,为甚么却老是阿谁不懂的修炼得比较快?……”
迎春笑笑道:“也不必然是为了作诗来的。本日一聚,说说话儿也好。嫂子不晓得,邢mm看了嫂子给我的书,连饭都顾不得吃了,可见是比我们都有慧根的。”
宝玉仓促返来,公然见袭人已返来了,便笑着上前拉了手说话。又见袭人清减了好些,眼睛也有些红丝,更加心疼她。从速叮咛人去小厨房要几样滋补的羹汤来。
袭大家虽返来了,行事也更加稳妥持重,只无事时便好坐着发楞,又或坐着坐着就滴下泪来。宝玉怜她丧母心伤,只更加和顺以待。偏碧痕同麝月两小我越加明里暗里地不对于起来,袭人又没心机管,宝玉也被闹得内心不得安生。
黛玉便慢声道:“这一日几餐还不都是辛嬷嬷说了算?天然还同本来一样的。院子里倒是下雪多了,‘时闻折竹声’。屋里同你们一样换的冬饰,你前儿不是刚来过?至于餐饭,不过是换个处所吃,有甚么分歧处。晚间何时歇下,不是有管事嬷嬷们看着的?天然也没甚么希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