黛玉正问贾兰到底是何种粗食,贾兰只不肯说,道林姑姑到时自知的。李纨却想着这史湘云来了,住处如何安排,恐怕要与黛玉或三春一处住,若只在一个房间还好,现在都稍大些了,还睡一床,别人不说,黛玉定不得安眠的。心下稍有计算,只待晚间再说。
贾兰道:“早上时候短,我吃了早点去,返来刚好用饭;昼寝醒了再吃一顿方去上学的,返来吃晚餐,临睡前需得再吃一顿,要不早晨一准饿得睡不着。”
黛玉道:“这真是好胃口,兰儿有口福的。”
探春问道:“我们留下,二哥哥可晓得了?”
李纨嫌弃道:“这满头大汗的模样,哪像大师哥儿,倒像是扛活的。”
探春道:“这冰天雪地处所长的,必然长得慢些,恰是该坚固的。”
贾兰接过道:“先不搁别的了。”便取了乌木箸开吃。
迎春还惦记贾兰一日五六顿的食量,好轻易止住了笑,问贾兰道:“那兰儿你今儿早点都吃些甚么?”
贾兰道:“林姑姑莫要打趣我了。我这是刚泡了澡,次次如此,刚泡完的几天,一顿赶不上一顿的吃,总要过个七八天赋气缓缓,顿数还是很多的,只稍少吃点了。没缓过几天呢,我娘又要让我泡下一料了。”
又叮咛了人去贾母处知会,那丫头回了话来笑道:“老太太说了,早一见几人出门,便晓得必是去大奶奶处了,晓得去了大奶奶处,便料定今儿晚餐可省了。只是有句话奉告你们,本日只怕史大女人要来,待吃了晚餐再归去一起见见罢。”世人都起家领了贾母的话。
碧月也道:“是啦,我们也日日跟着叨光吃点新奇的。”
李纨道:“你们是不晓得,现在他一天要吃五六顿,若次次都要另做,一天也不消干别的了。是以她们几个想了体例,把这料常备着,他要吃时就顺手可得,也不要他等,要换个口味也只换着搁料就行了。
樱草便揭了几个盖罐,用里头配的小勺往饭上搁料,一勺金红,一勺油褐,一勺墨兰小粒,再挑上一撮细葱,高举茶壶冲下热茶,一股香气四散开来。
探春道:“兰哥儿想吃,大嫂子还嫌他捣蛋,如果宝玉早上想吃甚么,只怕是野鸡,老太太也立马让人林子里捉去。”
李纨笑道:“府里的那些细点可镇他不住,现在都是一早上樱草青葙紧着忙活,偶然还得饶上碧月才够。”
黛玉打量他一回,笑道:“兰儿吃得很多,如何不长个儿呢?”
贾兰对劲道:“我赶明儿还练习骑射呢,天然是要长成大汉,坐得高头大马才有气势。”
待他又坐回炕上,惜春笑道:“兰儿,你这半晌就饿,可如何上学?”
李纨问他:“你要吃些甚么?正要上点心呢。”
说话间素云便端了一个青瓷盘上来,只见上头蓝莹莹的果子,那色彩看着就感觉一股子凉意,恰是李纨珠界内种出来的冰晶果。李纨笑道:“这东西可不易得,冰雪没过枝干才气结出来的果子,叫做冰晶果。虽凉的透心却不伤人的,你们这时候来了,幸亏有这东西,且尝尝吧。”
说了便让素云取与各位,惜春最是无忌,两手捧着便咬,只觉那果皮薄如蝉翼,一口下去,果肉几近是弹入口中,那清甜风凉的味道,直是描述不出来。迎春探春本都看着她,只等她吃了说句话,谁知她竟不断的,一口咽了便咬另一口,正眼也未瞧他们一眼。
两人对视一眼,也各自开吃。黛玉最是清秀,一小口下去刚啃破点皮。待她吃了半个,惜春已经拿了第二个,贾兰更是已吃完两个,躺在榻上舒畅地抚着肚子。
那头青葙将一把青花云龙纹提梁壶取了过来,已沏好了茶,用的谷雨前后三五天的云绿。樱草揭开那沙锅盖,里头是碧莹莹的米饭,舀到葵口碗中,转头问贾兰:“哥儿要甚么料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