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看李纨一眼,笑道:“便是你,若没有老太太护着,恐怕也要难过上几分。以是说来,此人的命数运数,当真不成考虑。”
李纨笑道:“一来我晓得这点子银子姐姐也看不在眼里的,本日如此大费周章说与我晓得,也是念在我们的情分,如果为了买卖买卖,我这点子东西,且不敷让姐姐出面的,更何况还要与我出主张。我若这个都分不清,才真是不知好歹了。”
贾母笑道:“我那孙媳妇是个好的,本日她那几个小姑子都在她院子里闹她,故未曾前来相迎。你们也是手帕交了,能有个来往,也是极好的。”
酬酢几句,这章氏便笑道:“我这些年一向跟着我们老爷在南边住着,年前刚回京的。今儿来,一是给老太太和各位太太问个好,二来,也是想见见贵府大奶奶。我原长她几岁,在家经常在一处作伴。厥后我去了南边,山长水远的,竟断了好久的动静。”
章氏更乐:“如何?你听着不恼?”
章氏不由叹口气,缓缓道:“你们这府里的事,我原也未曾重视过。本日这么一看,大房孙媳是二房媳妇的内侄女,住正房的也不是大房。嘿,你莫怨我嘴毒,只怕你这嫡长孙也一定是嫡长孙的模样。”
章氏听得她如此干脆更是欢畅,俩人说话愈是密切,又足足坐了一回,见天气不早,方要告别,李纨亲送到院门,好一通话别方着人送了出去。
李纨忙摆手道:“姐姐休要如此说,我虽呆些,也没有傻到根子上。那地步是我娘偷偷留给我的,便是我爹亦不晓得。现在我爹没了,那头更是无人晓得的。我不知旁人要那地步是用来做甚么的,只是既然能让你们府里脱手,想来也是有大用处。在我手里,不过是收点租子罢了,现在山高水远的,收租把守都是费事,当时正想要换了它。”
。凤姐陪着章氏到时,李纨带着常嬷嬷和素云碧月几人在门口相迎,见了章氏,形貌一如当年,内心一热唤道:“劳家姐姐……”
章氏道:“我偶然闲来也想起伯母,若说命,世族大师顶顶正统的嫡女,说句不怕人听的,如果在前朝,只怕抵得个公主郡主的高贵。何如时运不济,赶上改朝换代,泱泱大族竟只剩下这一根独苗,六亲无靠的,又是那么个不食人间炊火的性子,实在是艰巨。幸亏,有你们家老太太护着,提及来又是福分了。”
章氏端起茶杯呷了一口,细看李纨,笑道:“这日子也就你能过得。”
又看了章氏一眼,接着道:“只是没想到换的茶山却更远了!”
章氏冲李纨使了个眼色,俩人又坐了一回,章氏起家去换衣,李纨便让素云陪着去了。待返来后,让到了东屋,章氏只留了贴身的侍女,李纨留了常嬷嬷服侍,让素云碧月在外头屋里做针线。
李纨笑道:“我娘爱你性子利落,她虽荏弱,却最爱你如许的。”
章氏听着李纨所说,渐渐敛了笑容。低叹一口气道:“可贵你是个明白人,却又要心疼你如此明白。宅门里的事,若不是一样宅门里的人,说出去都没人信,真是杀人不见血的处所。你放心,你的几个谋生,因都走了洋人的货,量又不甚大,只我们爷重视到了罢了,便是我们府里,都没旁人谛视标。今次我来,我只问问你的筹算。”
甚或,收了直接贩与洋商,一丝货也不在这边出,都无人晓得,天然也无人刺探了。只是你若要疑我是剥皮蹭油的,便自去打理,也是无妨。”
李纨道:“到现在这个境地,另有甚么看不开的,这面上的分例不说很多,还比旁的要高上很多。我一个妇道人家,也没甚么见地,幸亏我娘给我留了些防身的东西,本想给兰儿攒些家底,现在却要防着招祸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