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用了饭,贾兰喝着茶,忽想起来,问李纨道:“娘,我这炼体术,旁人可习得?”李纨挑眉,道:“哪个旁人?谁还晓得你在炼体了?”贾兰回道:“前些日子一起耍,贾菌说我力量大,我便说我还在练导引术。被他缠不过,练习了一两式与他看,他便缠着我要学。”李纨皱眉,摇点头道:“如何你还练习给人瞧了?”如果平常,倒也无妨,只是李纨觉知现在的天象古怪,怕有修士妖魔在此,若被看出来,恐怕费事甚大。贾兰一听这话音,晓得本身恐怕犯了错,便低头不语。李纨想了想,缓声道:“兰儿,匹夫无罪怀璧其罪,这句话,你总听过。起初为你泡的药,府里就折腾了一个够。现在你如果招摇出去了,京里有权有势故意的人可多,到时候万一起了心究查过来,我们拿甚么给人家?”贾兰听着虽觉有理,到底感觉事情没到那境地。李纨天然一眼看破他的心机,也不再说,换了话头道:“至于你说的炼体术,先也已与你说过,是要泡了那药澡方能开端练的。且一旦开练,便不能停顿,于体力耗损甚大,你这日日补汤不辍饮食谨慎的,凡人家可供不起。”要说这贾兰吃用的东西,别说浅显人家,便是王公贵族家也可贵。贾兰听了随口承诺,内心却想着如果贾菌再胶葛不过,干脆就教他一两个行动,反正不练成套的,约莫也没甚么事。
用了点心,李纨把许嬷嬷让到了里屋,素云上了茶便退了出去,只留两人在内。李纨低声问道:“嬷嬷,为何我看这账目手笔不是嬷嬷的就是蕴秋的,不是说这事儿交给闫钧伉俪两个做吗?”许嬷嬷点头笑道:“奶奶公然看出来了。闫钧是个好的,做事结壮又细心。只是这媳妇却不是这路人,先到了庄子,我看了两日。不是撺掇闫钧占庄子正院,就是扫听我们几人的月钱数量。待要开作坊时,竟想着占了发人为的位子吃背工!实在是……我看她如此,便干脆不让她沾手,现在是我跟蕴秋墨雨管着,她就做个庄头夫人也罢。”李纨听了叹道:“倒是我事前没细探听,这么一来,嬷嬷事儿倒多了。”许嬷嬷笑道:“我本也不喜好闲着,且现在这才多少事,哪能跟先前庄子上比。奶奶也别多想,这闫钧是小我才,只是人哪有万全的呢?不过白赡养一人罢了。”李纨问道:“闫钧可有说法?”许嬷嬷乐道:“你再猜不着的,还是闫钧与我说的,道是他婆娘识字未几,管不得账。想来是也怕这媳妇管了账,起了甚么意,他两端难做。”李纨道:“这真是伉俪相知了。”
几人各自看了书,又聚坐着谈笑歇一歇,茶也喝了,惜春爱的茶点天然一件不差地上了。又依着李纨的说法,大家选了本身想看的书借归去细读,取了张纸各自记了以免忘记。稍后李纨细看时,不由一愣——黛玉早已取走了青冥,此次又借走一本《草木道》,倒是药仙谷内的攒集,说的草木天和之性;惜春借走一本《墨曲》,脱胎自符箓;迎春选的是《纵横》,倒是以棋道为例解的阵法;倒是探春与宝钗都取的杂说,原是晓天下那群百晓生的选集。李纨愣坐一旁,那些源自修行的书都晦涩难懂,原是顺手而为充数用的,没想到竟都被选了出来。倒不晓得是当书画棋道的书给误取了,还是真有感到缘分。想不出个以是然来,反正也没大坏处,也懒得揣摩了,便歇了心机忙别的去。
议了半日,许嬷嬷记满了一张纸,尚未完事,干脆留了一夜,用过晚餐,点了灯说到夜深。转天方辞了李纨仓促回庄上去。
贾兰歇了暑假,除了还是炼体读书,因上族学多熟谙了些人,隔三差五还出去找人耍子。李纨只叮嘱常安闫铭几个好生跟着。这日又一身泥水地返来,李纨不出声,闫嬷嬷点头道:“哥儿但是读书的斯文人,如何弄得跟滚地龙普通?”贾兰忙道:“不谨慎摔的,不是用心弄的。”闫嬷嬷心知他这话不尽不实,却也不点破他。樱草青葙服侍着换了洁净衣裳返来,李纨对樱草道:“待会儿跟素云去库里取两匹峦衫缯给他做两身衣裳,当个蓑衣穿。”樱草忙回道:“这时候合穿的峦衫缯的衫子也有三四身,哥儿不肯穿。”李纨转头看贾兰,贾兰挠头撇嘴偷偷瞪樱草。李纨咳嗽一声,贾兰从速近前,拉着李纨道:“娘,我这出去跟人玩耍,一通下来大家一身泥水,就我一身洁净,也太招人眼了。保不齐又要被问东问西的,烦得很。”李纨抿嘴笑道:“哟,不是不谨慎跌的嘛,如何成了一通玩耍了?”贾兰被问住,只好傻笑,又偷偷去瞧闫嬷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