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逊目光板滞地瘫坐在地，手中绢帛缓缓滑落下来。好久后，他的眼睛稍稍动了动，泪水像决堤的大水一样夺眶而出。他抽泣着，肩膀一下一下地耸动，双手攥紧拳头，手背上青筋暴突。
或许他本来便是，只不过那是宿世的事情。只是这一世忘怀了上辈子的影象后，挑选了这个铁马冰河的乱世罢了。陆逊真的有些不食人间炊火的超然感受——哪怕是第一眼望上去。他是读书人，却不似见过很多的墨客冬烘；他是江东文臣，却又不像张昭老夫子那样张口之乎者也；他也能够挑选做一名武将，却又不像甘宁那般粗暴恣肆、豪放不羁。
最后四个字，他咬得很重，几近是一字一顿。
为甚么？陆逊想问他，话语却生生哽在了喉咙里。
孙权用一种难以表述的庞大眼神在陆逊身上扫了一下，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。
“伯言这就要走？”停了好久，吕蒙俄然问道。
“方才我在灯塔中眺望江面，见一只船上没有点灯，船上摇橹的人穿戴不食人间炊火的无瑕白衣，内心就已经猜出了十之八九。”他缓缓说着，俄然眨了眨眼睛。
这是多少年的愿景。
那天比及火烧云散尽了，陆逊便乘了他来时的那条木船，缓缓离了陆口。很快夜幕便织上天空。初春的夜来得非常的快，即便是在向来白日长的江南。陆逊没有绾开端发，而是任它披垂着，丝缕从耳后挂在肩头，再垂到本身胸前。摇橹声很有节拍感，激起的水花收回阵阵清澈的声响，像极了在用手搓儿时过年剪窗花的红纸。偶尔有水珠溅落到船上，沾湿他的衣衿一角，并将脑后垂到腰间的头发打湿成一绺绺的。
“说来听听？”
“没、没如何。”吕蒙嗫嚅道。
并且一样偶合的是，她的骸骨至今也未曾找到。
“但是主公，”他的神采却俄然又僵住了，“‘该措置的人’指的是……”
不会有人骗我？
凭甚么！
实在即便他不说，两人也心照不宣。陆逊白衣摇橹的模样，竟然像极了他方才所讲的，忘川河上的摆渡人。
“如何了？”吕蒙被陆逊突如其来的神采窜改吓了一跳，赶紧问道，“秣陵城那边出甚么事了吗？”
陆逊用颤抖的手指接过那张纸条，视野却被泪水浸湿，恍惚得不能看清。他用手背擦拭了一把泪水，这才将信纸上的笔墨辨识清楚。
“实不相瞒，”孙权缓缓走到陆逊身前，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，声音降落得有些骇人，“前日郡主投水他杀了。”
前面的话想要说出口，却被他又咽了归去。
“主公，”他带着哭腔，抬起泪水纵横的脸，“这此中怕是有甚么曲解。”
“伯言节哀，”孙权强抑哀痛，缓缓从衣衿中取出一张纸条，“这是从冬儿那边发明的——甘宁的笔迹，错不了。”
“折冲将军的名号，孤给了苏飞。现在他已经被发配镇守西陵，这个空号太守留给他也无妨。”
却被陆逊灵敏地捕获到了：“莫不是子明内心又再打甚么鬼主张？”嘴角弯起都雅的弧度。
冬儿，她投水他杀的处所，恰是当年老百姓指认的，顾劭他杀的那处山崖。
“你讲。”孙权一怔。
“江风潮湿，我也风俗了，”吕蒙揉揉眼睛敷衍道，“伯言你放心，这座荆州城，我就是拼了性命，也要把它拿下来。”
“主公但言无妨。”陆逊感遭到本身的声音开端微微颤栗。
多少年了，他受尽世道棍骗，带着无与伦比的哀痛一起走到明天，却在这座灯塔中，找到了本身一向梦寐以求的东西。
陆逊微微一笑：“我之前学占卜的时候，曾经传闻过一个故事。”
待到终究到了秣陵城，已经又过了将近两天的时候。两天来他也没歇息好，眼睛微微发红，充满血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