奉恩福晋临上马车前，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霁月园。
她看到那些生果，就蓦地想到了此前冯霁雯前去国公府寻紫云时，她刚好得了宫中赏下的桂圆，便决计挑了些塞到章佳吉菱手中，而看也未去看冯霁雯一眼。
可伉俪二人才将坐下，还将来得及吃口茶，家中就俄然来了位宫人，道是皇上宣其去圆明园行宫觐见。
可手指刚碰到椅侧的浮雕，待要扶下去之时，却又缓缓将手收了归去。
“太太，被褥已新换过了。”
方才她被请入花厅之时，丫环捧上的茶是上好的御赐之物，奉上的点心也精美的不像话，另另有不应时令的新奇生果——乃至有些是她见也未曾见过的。
可这一去，也直待到天气将黑刚才折返。
以是她才犹踌躇豫地找到了冯霁雯这里。
冯霁雯自花厅回到琉璃阁以后，和琳与半夏早已被和珅打发走了。
紧接着，就听身侧的和珅悄悄咳了一声。
她眼神闪躲了一瞬以后，又再次看向了冯霁雯。
只见本来好好地一株品相上佳的罗汉松，在他的悉心修剪之下，仿佛已让人辨不出吵嘴来了。
冯霁雯闻言不由一噎。
传闻就连常日不睬朝事的和亲王弘昼，两日前也曾请了和珅过王府听戏。
“……”她一时哑然。
她从未与任何人提及过此事，他天然也只能是猜得了。
“爷是如何晓得的？”
“如何了？”
此时，却听和珅低声道了句：“坏了。”
尺有所长，寸有所短，前人诚不欺她。
她微微咬了咬牙，欲要起家来。
……
待用罢晚餐，时候也就晚了。
没有一丝落井下石的目光，也没有用心拖着她如何放下身架苦求的意义。
此时冯霁雯望着这株浑然看不出半点形状的盆景，冷静收回了方才那句“不公允”。
“和珅同八阿哥之间是否熟谙我倒未曾听他提起过。”她看着奉恩福晋反几次复的神采，忽地想到了前几日紫云还曾与她在信中问起过奉恩辅国公府的近况，略微踌躇了半晌以后，终是道：“往八阿哥府上跑一趟不过是抬一抬脚的工夫罢了，只是八侧福晋肯不肯卖面子，倒是悬得很。可如果前去探一探小皇孙的伤势与八侧福晋的态度，想来倒应是可行的。”
只要她肯往八阿哥府上去一趟，不管如何，局面也不会比眼下来得再差了。
这株罗汉松，是和亲王送的，传闻是托人从琉球运送入京的。
冯霁雯循着他的视野看向那一株罗汉松。
这些虽都是弘融与她说的，但却也无涓滴夸大之辞。
是想到了这几日来她与弘融的夜不安寝。
可这等猜民气机的本领，已可称得上是‘邪乎’了。
冯霁雯本下认识地随口应了句“嗯”，可余光中瞥见秦嫫与小仙脸上的笑意，顿时不知想到了甚么，眼神就有着一刻的呆滞。
直到被丫环送出了霁月园，奉恩福晋仍感觉有些恍忽。
她看着冯霁雯，好一会儿才忙地说道：“那、那……当真是多谢和太太了！”
冯霁雯暗道了一声“不公允”。
冯霁雯本另有件事想同半夏筹议，见此，便问和珅：“半夏可说了何时再过来？”
可她竟是承诺了……
她承认她当时是决计为之，用心想让冯霁雯尴尬。
院中，和珅一袭藏青色的文士衫，正微微弯身拿剪刀修剪着盆中的罗汉松枝叶，一派闲适中透着当真的模样，听了冯霁雯所言，只道：“明日再来，届时可同夫人一同前去大理寺。”
奉恩福晋将目光收回，眼神庞大地上了马车拜别。
加上先前又听冯霁雯话里话外那般滴水不漏，只当是此行无疑是自行找上门来让人看笑话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