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远地,呈现一队恍惚的人影。随之而来的,耳畔响起低低的马蹄声。王凝之袖中的双手不由握的紧紧的。盗汗一刹时便充满满身,他抬高了呼吸,牙齿微微的咬着上唇,左手不自发的捻着右边衣袖。
城门楼上,王凝之端坐在上,虽是周身雍容娴雅,眸光却模糊有些焦心,气味不由的重了几分。
桓七郎轻笑一声道:“羌人蛮夷,焉敢称王?”
:“是!”汉人兵士齐声喊道。
下仆推推搡搡将蒙着眼的姚岢推了上来,将他身上的绳索解开,只留腰间一条麻绳,麻绳的另一头绑在城楼上的砖石上,随后,猛的一推,将他推到城墙外。
羌人将领手中弓箭再举,直对着高坐城楼上的王凝之道:“汉人主帅受死!”
桓七郎微微蹙眉,眉眼间的果断从未如此慎重。
桓七郎的盗汗自额头滴了下来,顺着玉颜流到下颌。
琅琊王氏。大晋第一朱门士族,王凝之当得起一族荣辱么?
为首的羌人将领怒喝一声:“该死!”他本身后拿出随身照顾的弓箭,对准吊挂在城墙上的姚岢。
劈面顿时羌人暴喝一声:“王氏之人快快放了我部大王子!”他的声音宏亮如雷霆,王凝之不由浑身一颤。
桓七郎看着城楼上一箭穿心的姚岢,唇角扬起一丝笑容。
胡人的信奉是虔诚又忠厚的,灭神之人,都要遭到奖惩,即便他是王子。
羌人将领凌然的喊道:“对神不敬之人已然伏法!汉人害我大王子手劈神明,众儿郎随我攻陷并州城!”
箭似生了翅膀普通,只对着姚岢的胸口而去,只听咻的一声,箭飞离弦,噗的一声插入姚岢的胸口。
杨固尘轻笑一声道:“羌人兵马多少?并州兵马多少?怎就不能胜他?”
:“郎主。”身侧一美人扒开晶莹剔透的葡萄,送到王凝之唇边。
王凝之抿唇而笑,自有一派风骚在此中,他摆摆手道:“扑灭蛮夷!”他转头对一侧的下仆道:“将姚岢带来!”
姚岢将来得及喊一声,浑身一颤,头寂然垂了下来。
王凝之微微一怔,他只说将姚岢带来,这兵士却直接将他捆上绳索呆在半空。可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,不容他多想,城下传来桓七郎的声音。
桓七郎努努嘴,一扬眉道:“姚君此言差矣。”他微微顿了顿对阵前的羌人道:“你们羌人是否信奉白石?”
姚岢心头一惊,昨日乱石滚落,他偶然间将一块白石劈碎,当时势出有因,他虽心中惴惴不安,恨不得彻夜悔过,却真的劈了白石。
公然。
羌人怒极道:“若不放人,便来一战!”
身后兵士个个心中惴惴,却一步不敢落下。
他以剑指空,喊道:“羌人兵临城下,将士们可要保卫并州?”
身材摇摇欲坠的姚岢吼怒:“王氏之人皆是宵小之辈!你们设想害我至斯!全无半点人道!”
人影从影影绰绰,到朦昏黄胧,到清楚可见,再到近在面前,仿佛只是一刹时的事情。
他身后的众文士将这小小行动尽收眼底。
府君上任二十余载,固然守在边疆,却未打过仗,心间突突。他不由得昂首问道:“我们能克服?”
正中午分,并州城涓滴不见昔日的喧闹热络,家家户户紧闭流派。城门大开着,桓七郎一身短打白衣外穿戴红色盔甲,腰间一柄长剑,威风凛冽的跨坐在一匹膘肥体壮斗志昂扬的枣红顿时。他口中低喝一声,马儿轻缓的前行几步。
羌人异口同声吼怒道。
桓七郎看着被吊在半空中的姚岢笑着道:“姚君,当日桓氏女郎被你吓的跳下山坡摔断腿,昨日在城外荒漠处,你亦是被乱石赶的落荒而逃掉下深洞。杨氏女郎为寻桓氏女郎自山坡上被一条束带绑着腰,摇摆在山谷间,本日你亦是被绑着麻绳摇摆在城墙上,看啊,这人间的事竟如此公允,多奇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