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啊。”
只一句，杨峻就顺势看向御阶之上的寺人，寺人多么的聪明，马上拿出早已是订定好的圣旨当堂宣读：“就户邑多少为差，分为三等。大国置全军，共五千人，次国二军，共三千人，小国一军，共一千五百人。凡诸王兼督军事，各令出镇，徙扶风王亮为汝南王，出为镇南大将军，都督豫州诸军事。琅琊王伦为赵王，兼领邺城守事。渤海王辅为太原王，监并州诸军事。东莞王伷已莅徐州，徙封琅琊王。汝阴王骏已赴关中，徙封扶风王。徙太原王颙为河间王，河间王威为章武王。另有疏戚诸王公，悉令就国，无令不得回京。立皇子玮为始平王，允为濮阳王，该为新都王，遐为清河王，因数子年尚幼弱，皆留居京师。”
"慎言！"司马亮手中茶盏重重顿在案上。始平王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，老寺人赶紧将孩子抱去偏殿。暖阁俄然温馨得可骇，能闻声雪粒子鞭挞窗纸的沙沙声。
司马亮的手指无认识摩挲着茶盏上的莲斑纹。他记得当时满朝朱紫都在偷眼打量站在武官首列的杜预，那位刚安定荆州的镇南大将军垂着眼睑，铠甲上的龙鳞甲片在晨光中明显灭灭。
更漏指向亥时，雪下得更急了。司马亮望着窗外被积雪压弯的竹枝，俄然想起本身疆场拼杀的场景。当时他作为安东将军率海军横渡长江，曾瞥见建业城头的战旗在暮春的细雨里飘摇。杜预的楼船撞破朱雀航的刹时，有个吴国老臣抱着玉玺从望楼跃下，绯色官袍像朵干枯的石榴花绽放在浑浊的江面。
"扶风王觉得如何？"
"这是陛下亲制的三平分封。"司马亮展开圣旨副本，羊皮纸在烛光下泛着淡金，"大国全军五千人，次国二军三千人..."他的声音俄然哽住，因为瞥见司马伦的封国配置——赵王，督邺城守事，却只配次国二军。
珠帘再次掀起时，司马亮嗅到了邺城特有的柏子香。司马伦披着玄色大氅立在门口，金冠上的东珠映着雪光，三十岁的面庞比三年前在铜雀台宴饮时更加阴霾。他解下佩剑扔给侍从的行动，让司马亮想起二十年前在猎场，这个庶出的堂弟是如何一箭射穿猛虎咽喉的。
司马伦的嘲笑像毒蛇吐信："我那好侄儿司马遹刚满三岁，东宫属官倒已经塞满了弘农杨氏的弟子。亮兄此去豫州，无妨多留意扬州刺史部的动静——传闻王浑比来在广陵造船？"
司马亮的手僵在半空。他俄然想起半月前在尚书台看到的那卷《徙封诸王疏》，杨珧漂亮的隶书底下藏着刀光剑影："诸王公皆在京师，骄奢淫逸，不谙兵事。宜使就藩，习军旅之实..."当时窗外正飘着雪，羊祜将军送来的腊梅在案头开得恰好。
"阿父！"
“退朝！”
此时的洛阳城飘着细雪，太极殿前的铜雀在暮色中凝着冰棱。
"陛下三思！"
司马伦今后靠在隐囊上，把玩着腰间新换的错金带钩："亮兄可知昨日陛下召见河间王说了甚么？'卿虽幼年，当师法汝祖安平献王忠勤王室'——安平献王当年但是被齐王逼得绝食而亡。"
"信重？"司马伦俄然大笑，震得梁间积灰簌簌而落。他探身靠近时，司马亮瞥见他眼底密布的血丝，"你当真信那套'封建亲戚以镇四海'的说辞？杨珧兄妹把持朝政，这是要把宗室当看门犬撒出去，好让他们的外甥安坐东宫！"
"琅琊王到——"
司马亮表示寺人添茶。他晓得这个堂弟向来桀骜，当年因为生母是倡优，差点被剥夺袭爵资格。现在司马伦袖口暴露的金丝螭纹让他想起件事——三日前有密报说琅琊王府新进了二十名鲜卑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