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马炎看着如此诡异的场景,不由想起月前访问的凉州信使,阿谁满脸冻疮的驿卒跪在阶前,泣声诉说马隆的军队在祁连山缺粮时,虽也频频掠取的粮食,但掠取不到时。曾也煮皮甲充饥。而现在这些口口声声为国为民之臣,哪个又能做的到?只怕粗茶淡饭一口也吞咽不下去,只晓得在大殿之上以泄私愤。
帝王浑厚之声震得殿角铜铃微颤。
黑玉棋子刚落"建业"星位,忽见黄门侍郎捧襄阳急奏踉跄而入。
又要一唱一和的禁止司马炎伐吴。
张华推枰而起时,白玉棋子滚落"武昌"棋位。
杜预笔锋力透三层素帛:“昔汉宣帝平羌后,召责贰言诸臣,使其叩首赔罪。今若半途而废,他日功成之时,陛下欲仿此故事乎?”
不错,贾允恰是此意。
这是益州刺史听闻马隆封赐,按捺不住心中建功立业的欲望,连夜上的一道请战伐吴的奏章。
司马炎不但仅已然定了伐吴之策,更是急如火焚,翌日太极殿早朝马上议兵,遂命镇军将军琅琊王伷出涂中,安东将军王浑出江西,建威将军王戎出武昌,平南将军胡奋出夏口,镇南大将军杜预出江陵,龙骧将军王浚与广武将军唐彬,率巴蜀士卒,浮江东下,东西并进,共二十余万人,并授太尉贾允为多数督,行冠军将军杨济为副,总统各军。
司马炎凝睇奏章末句“时哉勿可失”,恍忽中犹见五年前羊祜在此处咳出的血渍——那日老臣攥着帝王衣袖嘶声道:“若待孙皓迁都修城,东吴恐十年不得下!”
建威将军王戎轻抚腰间《周易》,武昌城头的烽烟在他通俗眸中变幻成八卦阵图。
“不能不驳!”杨珧不由心震:“臣觉得太常卿所言不当!"边言边就跨步出班,孔殷当中,绯色官袍在青石砖上扫过,几近扬起灰尘。“去岁募兵时,朝廷许以'斩首一级赐田十亩'之诺。信誉尚且还在耳边环抱,现在将士血战得胜,朝堂若怜惜爵赏,难道令全军寒心?”
腊月朔日的太极殿上炭火熊熊,听完王浚奏章的贾允不由嘲笑,貂蝉冠璎珞也不由随嘲笑颤抖:“王公节空耗九百万斛粮,今欲又以朽木征吴耶?”
当龙骧将军王浚之名响彻大殿时,蜀地特制的犀皮战靴踏碎青砖裂缝间的晨霜。这位巴蜀海军统帅与广武将军唐彬对视点头,袖中《江防要略》帛书模糊暴露墨迹——那是三个月前潜入建业的细感化性命换来的东吴设防图。
天子御言,哪个敢再出声?
朝堂一片死寂:一旦吴主迁都站稳,只怕伐吴更难?如此来看,伐吴越早越好。
杨珧却不卑不亢,句句有声:“臣闻《太公六韬》有云:“用赏者贵信,用罚者贵必”。今西征将士抛妻弃子,转战千里,若朝廷失期于卒伍,他日谁又肯效死朝廷?"
副将杨济更是握紧腰间新铸的环首刀,寒光掠过他年青面庞,蓦地生出一股肃杀之气。
殿中顷刻响起嗡嗡群情声:“马隆立了盖世奇功!”群情声中,老臣王浑捋着斑白长须,浑浊的眸子倒是不断的转动着,而年青的中书监荀勖紧紧盯着本身的笏板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武帝猛地站起家,九旒冕上的玉珠簌簌作响:"好!自泰始七年鲜卑兵变,十年间折损我朝四员大将,本日因了马隆而终见功成,实乃我社稷大幸!朕岂能不再厚厚封赏?”
贾允忽被司马炎吓到,仓猝免冠叩首,额血染红砖缝,前面跟进的荀勖的进贤冠也不由倾斜欲坠,冯紞的笏板已是忽的裂作两截。张华看着胆战心惊的几位大臣,冷静展畅怀中的漕运图,漕运图上,二十年前与羊祜共绘的粮道朱线,现在正与王浚楼船东进线路完美重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