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信使便是宰夫买的随扈之一,因函件首要,宰夫买怕交由驿车路上有所闪失,特命这随扈同业。
庚敖眼皮子跳了一跳,目工夫沉,却未开口。
这几个诸侯,是来洛邑插手腊祭的。
因为就在不久之前,周室做了一件令天下诸侯刮目相看的事。
西鸾者,西方有神山,名昆仑,山中有青鸟,名鸾,出,则天下吉祥。
茅公持续拣着,口中道:“王姬身在王宫,倘若周王定要将她另嫁,恐怕她也身不由己。不巧,君上现在战事缠身,分|身得空,为免夜长梦多,下月恰是周历之腊祭,诸侯本就有前去朝觐周王之礼,倘若君上有话要传王姬,不如借这腊祭之机,再派使者去往洛邑……”
信确切是宰夫买所书,但信中内容,却非庚敖所想。
西戎人一贯刁悍,从周朝立国之始,游牧民族便成了周朝这个以农耕为本的中原国度的祸害,经常遭它袭扰,阿玄的父亲,现在的周王,当年便是打西戎败北,名誉一败涂地,至今一蹶不振。
他这等反应,显是暴怒至极,以茅公对庚敖的体味,光是晋人或周人的挑衅,毫不至于令他暴怒至此境地。
“不必了!”庚敖俄然打断了他的话。
一转眼,阿玄回到周室已经三个月了。
茅公本就未走远,还候于外,本觉得好动静至,于接下来的这场大战也是个好兆头,却不料帐内忽传出一声喝吼,辨声绝非功德,一惊,忙命人将信使传来,带入帐内,看向庚敖,见他神采不辨喜怒,只问信使:“你曾随宰夫去往周国?”
曹国产生内哄,周室不但制住了反叛的公子缓,帮忙原曹侯姬休规复了国君之位,乃至,竟然还拿住了小霸郑国国君郑伯的把柄,传闻,郑伯正在亲身赶来洛邑的路上。
本日一早,阿玄醒来,春笑容满面地出去,奉告她,周王将要封她“西鸾王姬”之号。
庚敖双眸微微一眯:“照实道来!”
就在明天,曹侯,道侯、杨伯、刘子等几个诸侯在周王的宫宴上谈及此事,语气又是恋慕,又是发酸。
庚敖眸中掠过一丝淡淡暗影。
“但是叔父来信?”
“宰夫至周国,于城外舍馆滞留多日,周王并不召见,那晋国使者后到,反先得周王答应入城,次日周王方召宰夫。宰夫出城时,又被晋人以马车阻于城门之下,晋人衅事,仗着人多殴我穆人,弟兄无不受伤,连宰夫额头都被突破,血流满面,当时小人被宰夫留于舍馆当中,并未伴同,待宰夫回,小人不忿,欲领众弟兄去处晋人讨回公道,何如宰夫制止,无法只得作罢!”
……
信使恭声应是。
他的唇角微拧,暴露了一丝嘲笑的神情。
这些光阴, 虽战况不竭, 但茅公也知,每逢都城有信报随驿车而至,君上虽不问, 但常常会先翻遍送至他面前的一叠卷牍。
看起来,他仿佛也被她压服,默许了信中内容。
庚敖目光倏然又是一亮,忙拿起一旁的信筒,抖了数下,内里公然坠下一卷折叠整齐、以蜡封缄的帛书,他一把接住了,谨慎翼翼地破开封蜡,展开。
他似已从方才的暴怒中平复了返来,坐回到案后,展平帛书,又扫了一眼,指尖下认识般地轻揉帛质,入迷了半晌,道:“隗龙未死,已出逃。传孤命至西垂,命矿人彻查当日矿难之事。若查不出如何叫他逃脱,命矿人挖坑,本身埋了!”
“等战事毕,孤再亲去洛邑,会一会那些人……孤料她没那么快便另嫁……便是定下婚事,又有何妨?”
“她嫁哪国,孤便打哪国。我穆人在西北韬光多年,也是时候该去中原走动走动了,孤倒是要看看,她不嫁孤,最后到底能嫁何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