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出, 庚敖立即拿起信筒, 拆开后一个倒置,内里便滑出一册卷简,他缓慢地展开, 一目十行。
茅公从未见过庚敖如此的模样,这神情,这语气,连他瞧了,内心也是有些发憷,更是不懂他到底为何说出如此之言,忍不住又瞥了眼地上那方被揉的皱巴巴的帛书,一起清算畴昔,正要捡,侧旁伸来一只手,庚敖已俯身,拾了起来。
庚敖神采阴霾沉沉,起先却并没说甚么,待随扈讲完,只命他退下。
“等战事毕,孤再亲去洛邑,会一会那些人……孤料她没那么快便另嫁……便是定下婚事,又有何妨?”
他的唇角微拧,暴露了一丝嘲笑的神情。
茅公在穆宫中资格颇深,是文公小时起的伴人,后历任侍从官职,从藐视着庚敖长大,说话也无过量顾忌,便哈腰,一边捡起地上的翰札,一边问:“君上,到底出了何事?但是晋国亦向周王求亲?”
腊祭就要到了,这是周国最首要的一个节日。周王停止徭役一月,使农夫得以修生养息,对先祖五祀停止昌大的祭奠,按制,诸侯也要赶到洛邑,除了朝觐,一并参与周室的祭奠活动。
庚敖眼皮子跳了一跳,目工夫沉,却未开口。
“她嫁哪国,孤便打哪国。我穆人在西北韬光多年,也是时候该去中原走动走动了,孤倒是要看看,她不嫁孤,最后到底能嫁何人?”
周室陵夷,这十数年来,那些有气力的诸侯,除非有事求于周王,不然极少会亲来洛邑参与腊祭。但迄今为止,还是也还是有少数几个诸侯国仍然礼事于周王,比方杨国、单国、刘国等,虽都是些不入流的弹丸小国,有些封国乃至不过百里,但非论大小,好歹都算是有爵位的国君,只要肯来,便算是给周王在百姓面前撑住一点面子,故每年腊祭之前,周王都会早早下诏,“请”这几个诸侯前来插手腊祭。
庚敖目光一动,掠过一丝不易发觉的忧色,伸手欲取,瞥了眼茅公, 又一顿:“不早了, 你去歇下吧,孤这里无事了。”
她之前请宰夫买转给庚敖的那封信,想必他早已收到,但迄今为止,并无任何的覆信。
西戎人一贯刁悍,从周朝立国之始,游牧民族便成了周朝这个以农耕为本的中原国度的祸害,经常遭它袭扰,阿玄的父亲,现在的周王,当年便是打西戎败北,名誉一败涂地,至今一蹶不振。
茅公虽未亲见宰夫买的信函到底言何,但从方才那信使的报告来推断,宰夫买的周国求亲之行,必然未能如愿。
“但是叔父来信?”
信使恭声应是。
庚敖眸中掠过一丝淡淡暗影。
作者有话要说: 明天卡了,晚了……
她又说,“我知君有雄才大略,更有旷达胸怀,见字如晤,想必不会拘泥于陋劣旧事而难堪于我。与其踏遍岭云,相看两厌,何如隔山遥祝,你我各安。”
一对劲,他就册封起了阿玄。
一转眼,阿玄回到周室已经三个月了。
这信使便是宰夫买的随扈之一,因函件首要,宰夫买怕交由驿车路上有所闪失,特命这随扈同业。
他有些不安,看了一眼庚敖,略一游移,正要开口,却见他猛地起家,挥袖一扫,堆叠了半张案面的的简片和卷牍好像秋风扫落叶般,稀里哗啦全都散在了地上,最远的乃至被扫到了帐门之畔。
这些光阴, 虽战况不竭, 但茅公也知,每逢都城有信报随驿车而至,君上虽不问, 但常常会先翻遍送至他面前的一叠卷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