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嬷嬷叹道:“自来上行下效。想那白氏做了平房进门,天鹅做大,海清倒做小,哪时尊敬过太太?更别提,现在太太都过世十年了,只余大娘子一点骨肉,府中是白氏掌中馈,她是个没脸没皮的,门面的光也不消做,自到处刻薄我们的大娘子。莫怪底下的人这般行事。”
月初刚下过一场雪,积了数日不化,前三日倒是出了日头,可这才三日风景,飘飘洒洒又下起了雪来。李嬷嬷轻手重脚地排闼出来,门外立着一个俏生生的少女,柳叶眉,鹅蛋脸,琼脂鼻,只少女脸上愁眉不展,见了李嬷嬷,方稍稍展眉,轻声问道:“李嬷嬷,大娘子睡下了?”
“那便好。大娘子饿了吧?”李嬷嬷垂怜地抚了抚她的长发,一面将床尾的小打盹虫唤醒,偏那月菱不知做了甚么好梦,嘴里嚷着“糖葫芦串”懵懵怔怔地醒了,惹的顾姮轻声一笑,那李嬷嬷也啼笑皆非,道:“让你好生服侍大娘子,你本身倒梦上了!”
顾姮并不知当晚究竟产生了何事,只是不久以后,朝廷一道升迁的旨意下达,顾老爷迁为礼部侍郎,举家入京。而顾姮因又生了一场大病,仍被安设在姑苏的别院里,只待养好了身子再前去燕京,李嬷嬷等人则留下奉侍顾姮。
顾姮心知月钏是担忧本身的身材,兼她确切有些倦怠,便放开了书。
更想的是张太太与她是至好,即使今后张家儿郎不成器,有这么个婆婆在,顾姮也不至于刻苦。其二,张家数代一脉单传,人丁简朴,顾姮今后不必面对所谓的三姑六婆,妯娌小姑。更何况,张老爷是堂堂锦衣卫老爷,今后张家儿郎世袭了张老爷的职,出息也坏不到那里去。
“如果平常也便罢了,偏大娘子入冬后便受了寒,之前一场大雪,又减轻了病况!现下院子里的炭火也尽管今明二日的了,这却如何是好?!”少女同是心生悲惨,她和李嬷嬷皆是太太跟前的旧人,太过分世时,大娘子才足月,她们二人也算是看着大娘子长大。只大娘子自小体弱多病,府中又是这么个风景,由不得二人不不时提心吊胆,刻刻草木皆兵。
少女的眉头更紧了一些,点头道:“管事的赵婆子只说今冬炭火本就不敷,老太太老爷房里也才堪充足,我们院子这个月的炭火都只前头送来的那些了。”言及此处,少女恨恨地跺了顿脚,道:“我先前才看到二娘子屋里烧着地龙,熏着热炭,人与几个丫环在院里玩耍,房门便大敞着。又那里是府中炭火供应不敷?这起子没大没小的主子,可不就是瞧我们的大娘子无人庇佑,才这般黑心烂肺地剥削炭火!”
顾姮对着李嬷嬷万般体贴的脸,悄悄摇了点头,一面伸出白生生的一双小手,紧紧握住李嬷嬷的,道:“我舒畅多了。只是一场小风寒罢了。赶明儿好了,还能去给老祖宗存候。”
顾姮衰弱地摇点头,道:“好多了,初时乍热乍冷,现下不会了。你再给我捂捂,暖暖的非常舒畅。”
待她出门,正见李嬷嬷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,畴前院的方向走来。
顾姮也未几言,规端方矩地请老嬷嬷回了话,方才分开。
“嬷嬷,又出甚么幺蛾子了?”月钏恐怕是白氏又剥削了顾姮的甚么东西,难掩担忧地问道。李嬷嬷的神采倒是比平常都要差,道:“此事怕是更糟糕。”
月钏也想到了这一点,道:“只怕若非穷途末路,又带着张公子,张老爷一定会往我们家来。他也是晓得老爷的为人的,更别提,我们夫人都过世这么多年,两府的独一关联只是一桩娃娃亲。”
月钏正要去给她端些生果点心来,月菱已是顶着红扑扑的一张小脸,兴趣勃勃地进入与顾姮提及了外间玩闹的趣事。月钏本欲制止,可见顾姮现在脸上才有合适她这般年纪的笑容,便生生止了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