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旭眸中带着惊骇和难以置信的光芒,那光垂垂散去,本来紧握鱼杆的左手也有力地垂在船舷,五指一松,咬钩的肥鱼便拖着那钓杆吃紧逃脱了。
到了傍晚时候,炎热的感受才垂垂散去。落日西下,余晖似雾,放眼望去一片烟红,云河镇照月湾一带此时特别显得清冷一些,因为这里有弥河支流构成的一个水湾,约莫有五九亩的面积,湾中遍植荷花,四下里尽是柳树和桑椹树,是个消暑乘凉的地点。
明天的确是杨家仆人到乡间别庄避暑玩耍来了。杨家的仆人姓杨名旭,字文轩,本年刚及弱冠。
小舟在距岸约一丈处停下,岸上斜生的一株老柳枝干探向湖面,将万千柳条轻垂于舟上,晚风渐起,柳枝婆娑,杨大少爷赤着双脚,盘膝坐在船头,手中提一杆钓杆,悠然自如,而那美人儿就在舱中繁忙起来,生起炭炉,做起晚餐。
当天涯一轮弦月斜斜挑起的时候,小舟里杯筹交叉、昵声笑语都消逝了,倒是模糊传出些“啾啾唧唧”的声音。
披头披发的听香女人神采惨白,神情有些板滞,她哆颤抖嗦地伸脱手,摸了摸本身濡湿的嘴唇,一股腥甜的味道便渐渐渗到她的口中,那是方才溅到她脸上的鲜血。听香身子猛地一颤,一声凄厉、惊骇的尖叫便夺唇而出:“啊……啊……拯救啊……”
三年孝期刚过,杨文轩杨公子又插手府学,一举考中了诸生(秀才),有了功名在身,又有一份偌大的家业,杨旭公子顿时就成了青州府最炙手可热的未婚青年,也不知有多少缙绅人家眼巴巴地盯着他,想把这位杨公子招为本身的半子,媒人簇拥上门,把杨家的门槛都踏平了。
星光开端闪动的时候,喧哗了一天的知了也累了,湖面上喧闹下来。杨大少爷与那美人儿推杯换盏,得意其乐,时不时的那美人儿还轻舒玉臂,咯咯娇笑着环住杨大少爷的脖子,亲亲热热地与他来一个香艳的“皮杯儿”。
岸上不远处有一幢房屋,窗棂上还映着灯光,跟着听香的惊叫,那灯光敏捷移开,然后门扉吱呀一声响,有人举着灯盏快步走了出来,
杨文轩固然在内里风骚俶傥,却向来不往家里领女人,现在他携女子到自家别庄避暑,这还是头一回,显见这个女子是极讨他的欢心了。
切成薄片味道暗香的嫩藕是从水湾里捞上来的,活蹦乱跳的虾子是从河边柳树下的根须窝子里取出来的,至于肥鸡嫩羊另有老酒,也都是本身庄子里养的酿的,另有一盘洗得黑玛瑙似的桑椹,看的人馋涎欲滴,这新奇的桑椹就采自湾边所生的桑椹树,细细数来,现在就差公子爷再钓一尾肥鱼上来下酒那便功德美满了,统统的食品,都是自家所产,极具野趣野味。
这个名唤听香的美人儿当真不错,生就一副如花似玉的俏模样,做得一手赞不断口的甘旨好菜,奉侍人的本领更是了得,若非如此,前几日往泰州府去时,杨公子也不会花了两百贯宝钞的高价把她买下,即便以杨公子惯入花丛的风骚本领,也经受不起听香的唇舌拨弄,他的双腿垂垂绷直,脚指弯起,呼吸也短促起来。
既然名草有主,此事天然休提。可也怪,这位杨家少爷已至弱冠之年,又已功成名就,提及来也到了立室的春秋了。现在三年守孝之期已过,再无任何停滞,但是却从不见他筹措着回籍结婚,乃至对应天府故乡有些甚么亲人都讳莫如深。除了打理自家买卖以外,这位杨公子便与三五厚交老友到处浪荡,游戏风尘,骑快马、喝烈酒,逛最初级的青楼,找最标致的女人,一年工夫下来就博了个寻花问柳的坏名声。
此情此景,如诗如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