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三人所谈,乃当世最隐蔽之事,当时身在运河舟中,后舱中只吕氏母子三人,黄宗羲又是抬高了嗓子而说,自不虞为旁人窃听,舟既无墙,也不怕隔墙有耳了。不料顾炎武一句话刚说完,忽听得头顶桀桀一声怪笑。三人大吃一惊,齐喝:“甚么人?”却更无半点声气。三人面面相觑,均想:“莫非真有鬼怪不成?”

广东省自巡抚以下的文武百官,见提督大人对查伊璜如此恭敬,无不悄悄称异。那巡抚还道查伊璜是天子派出来微服查访的钦差大臣,不然吴六奇平素对人非常倨傲,何故对这个江南墨客却这等恭谨?酒散以后,那巡抚悄悄向吴六奇探听,这位高朋是否朝中红员。吴六奇微微一笑,说道:“老兄当真聪明,鉴貌辨色,十有九中。”这句话本来意存讽刺,说他这第十次却猜错了。岂知那巡抚竟会错了意,只道查伊璜真是钦差,心想这位查大人在吴提督府中居住,已给他凑趣上了,吴提督和本身向来不甚投机,如钦差大人回京以后,奏本中对我倒霉,那可糟糕;归去后备了一份重礼,次日凌晨,便送到提督府来。

黄宗羲在舟中将这件事源源本本的奉告了吕留良,说道:“此事如有泄漏,给鞑子们先动手为强,伊璜先生和吴将军固是灭族之祸,而反清的大业更是折了一条栋梁。”吕留良道:“除了你我三人以外,此事自是决不能透露只字,即使见到伊璜先生,也决不能提到广东吴将军的名字。”黄宗羲道:“伊璜先生和吴将军有如许一段渊源,朝中大臣对吴将军倚畀正殷,吴将军出面给伊璜先生说项疏浚,朝廷非卖他这个面子不成。”吕留良道:“黄兄所见甚是,只不知陆圻、范骧二人,如何也和伊璜先生普通,说是‘未见其书,免罪不究’?莫非他二人也有朝中有力者代为疏浚吗?”黄宗羲道:“吴将军替伊璜先陌生通,若单提一人,只怕惹起狐疑,拉上两小我来烘托一下,也未可知。”吕留良笑道:“这等说来,陆范二人只怕直到现在,还不知这条命是如何拾来的。”顾炎武点头道:“江南名流能多保全一名,也就多保存一份元气。”(按:《聊斋志异》中有〈大力将军〉一则,叙查伊璜遇吴六奇,结语说:“后查以修史一案,连累被收,卒得免,皆将兵力也。”考语称:“厚施而不问其名,真侠烈古丈夫哉。而将军之报,慷慨豪放,尤千古所仅见。如此胸怀,自不该老于沟渎。以是知两贤之相遇,非偶尔也。”《觚剩》一书中叙此事云:“先是苕中有富人庄廷鑨者,购得朱相国史稿,博求三吴名流,增益润色,发行于世,前线参阅姓氏十余人,以孝廉夙负重名,亦借列焉。未几私史祸发,凡有事因而书者,论置极典。吴力为孝廉奏辩得免。”至于吴六奇参与六合会事,野史及畴昔裨官皆所未载。)

吴六奇道:“厥后满清囊括南北,我也官封提督。两年之前,半夜里俄然有人突入我寝室行刺。这刺客武功不是我敌手,给我拿住了,点灯一看,竟然便是昔年给我打伤的那位丐帮孙长老。他破口痛骂,说我卑鄙无耻,甘为外族鹰犬。他越骂越凶,每一句话都打中了我内心。这些话偶然我也想到了,明知本身的所作所为非常不对,深夜抚心自问,好生忸捏,只是本身所想,远不如他骂得那么明白痛快。我叹了口气,解开他给我封住的穴道,说道:‘孙长老,你骂得很对,你这就去罢!’他非常惊奇,便即越窗而去。”

吴六奇道:“当时提督衙门的监狱当中,关得有很多反清的豪杰子。第二天朝晨,我寻些藉口,一个个将他们放了,有的说是捉错了人,有的说不是正犯,从轻发落。过了一个多月,那孙长老半夜又来见我,开门见山的问我,是否已有悔过之心,情愿反清建功。我拔出刀来,一刀斩去左手两根手指,说:‘吴六奇决肉痛改前非,此后服从孙长老号令。’”伸出左手,公然知名指和小指已然不见,只剩下三根手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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