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自魏国入赵,路上听人言,有宋之种田者,其田有株,兔走触株,折颈而死。宋人得兔而归,大喜,遂不再耕作,日日于田守株而待兔。敢叨教大王:宋人之举善否?”鶡冠子以一个故事开首,说完便问向赵偃,眼睛也无礼的看着他。
“就是芕月,她因击筑而名满女市。可惜得了肺疾,被一个妫姓公子赎了身,”芈璊附在熊荆耳边,话说的熊荆耳朵发痒。“我把父王的药给她饮了……”
从楚王出征,全部王宫便冷僻下来,特别是西面的若英宫,即便进食也不闻钟乐。全部宫殿沉寂无声,唯有秋风吹太高堂、黄叶飘落于馆榭,才有那么几分萧肃的声响。但是这一天的中午,若英宫响起了筑音,一个清婉的女声和着筑音正在唱《楚茨》:
“孩儿拜见母后,母后安否?”筑音中熊荆来给赵妃问安,他看到姐姐芈璊也在,正与赵妃静听女伶弹曲低歌。
赵人之庆,实为宋人得兔之喜,殊不知秦寡伐楚,久伐赵,如同兔少触株而多掩丛。因一日得兔而久弃其耒,乃宋人之愚,因一次不受伐而弃其盟,此为赵人之愚。赵人本日不救楚而庆之,敢问他日秦国伐赵何人救之?说及于此,再无他言,自当辞职。”
鶡冠子倚老卖老,更念及他楚国太傅的身份,赵偃只能一笑了之,道:“先生请言。”
“大王……”庞暖苦笑一下。“大王未言出兵,也未言不出兵。”
赵偃是长平之战赵孝成王之子,赵孝成王是胡服骑射赵武灵王之孙。一代雄主,泽及三代,到赵偃已是第四代。赵偃即位有些‘巧’——赵孝成王十年,太子死,改立春平侯为太子,为相邦;十八年春平侯入秦,不得归,三年后,赵孝成王身后,赵偃即位。
“明日。”庞暖终究说了一个好动静,可他却不感觉这是甚么好动静。“教员,大王刚见完楚国使臣,明日又见你。短短一日,恐不能……”
“然也。”鶡冠子道。“秦人恰是以而伐楚。赵国不救,今后楚国也再不救赵,请大王三思。。”
不但无义,亦是有利。赵人之庆,与得兔宋人何异?秦之伐赵,百年不断,昔赵国之境,在少阳山之西、狐岐山之南;今赵国之土,仅在太行之东。何也?秦之谋,远交而近攻,然三晋连枝,以赵独强,故秦伐韩魏,赵救之,欲得韩魏,必先亡赵,此秦伐赵百年不断之因也。
对鶡冠子来讲,能见到赵王才是关头。只要见到赵王,才可将胸中所想言与王听。抱着如许的自傲,次日赵国早朝,于数百位朝臣的谛视中,鶡冠子觐见赵王赵偃。
一样的秋风也卷起赵国都城邯郸的落叶,与楚国分歧,赵国的秋来的更早、来得更烈,仿佛秋风一吹,全城的树叶都黄了。早上开门,院子里、房顶上、街道中,到处落的都是黄叶,秋风吹过,树上唯有几只秋蝉在低低嘶鸣。
“教员,大王见了楚国使臣。”中午时分,鶡冠子端坐于席,铜鼎里烹着一支羊。
鶡冠子再拜,就要返身而去。他这席话说的并非没有事理,然赵偃只看向左下宠臣郭开,等郭开使了眼色他才道:“请先生留步。寡人非不肯救楚,实乃雄师出行,万端诸事,不成一日而决。”
“这是如何?母亲不是斋戒了吗?”问过赵妃,熊荆便挤到芈璊那席。虽说按礼男女分歧席,可楚国分歧中国,至今保存着男女同席之俗。
妫景口气严厉,芕月没了笑容,体贴问道:“郢都会有何大事?”
“哦。”鶡冠子笑了,他总算从赵王的态度中看出些但愿。“我何日觐见赵王?”
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