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哼!”左徒昭黍年纪也不小,他双手持笏,面色发寒,脸一转底子不答话。
春申君黄歇不再是当年陪楚王质于秦的萧洒模样,此时已年近八旬、白发苍苍。他不急不缓喝光李园敬的那爵酒,清咳道:“君子重诺。既然说了祭奠司命神后再议立储,就祭后再议。《夏书》曰:‘玩物丧志’,王子荆仗器争宠,大王已经很讨厌他了。二三子……”春申君拉长了腔调,高举起酒爵,大声道:“为悍大子贺。”
“为悍大子贺!”一呼百应,大家举爵相贺,一爵皆醉。
“召。”左尹、太卜、司空全站出来发言,楚王不得不断止和黄歇的眼色交换,召两位王子上朝。谒(ye)者持节快步而下,带着王命风普通的去了。
蒙正禽出列进言,朝堂氛围为之一紧,他是左尹,楚国司法总长,一贯凭公心说话,百官因此畏敬。大司马或许态度有些公允,但他的态度公道,且又例举了当年楚共王择立太子之事。
“前日,子莫进谏,劝寡人早日立储、以定国本,今大司命祭毕,正可议大子择立之事。”楚王环顾群臣,一开口便入正题,非常出人料想。“寡人有二子,一为悍、一为荆。生则同日,啼则同声,难分长幼。今立大子,择其一也,孰立?”
“立储事关国本,寡人欲本日定之。”楚王看着淖狡,想不通站出来的如何会是他。
“吾等自当以社稷为重。”说话的是箴尹子莫,朝中的谏官。数日前就是他挑头拜请大王要早日立储的。“不过,令尹真以悍王子比荆王子好?”
“愿大王召之,听其言而观其行,以择立大子。”淖狡说完,昭黍等人一起拥戴,声音显得非常整齐。楚王与春申君四目相对,倒有些不知所措。
另两拨中,较小的一拨是封君大夫,他们以左徒昭黍、太宰沈尹鼯为首,聚在茅门右边棘木之下,这里恰是开外朝朝国人时公侯伯子男所站之处;最大的一拨站在茅门左边,除了几名东地大夫,多是一些士吏。这些人上身虽是玄衣,下身却为黄裳或杂裳,职位最高者不过是高府伯南、司会石尪、造府工尹刀等数人。
“悍王子朴素懂礼,端庄恭敬,亦无成规,立之乃国之福。”黄歇所说的成规明显言有所指,可他的话并非到此结束。
越来越多的目光看向昭黍、子莫等人,包含楚王熊元,但是奇特的是他们只双手持笏,静站不出。就在楚王要说话时,横须傲立的大司马淖(nao)狡傲然出列,“臣敢问大王,储君是否定在本日?”
“何故?”楚王也笑,君臣间那种说不出的默契,看得左徒昭黍等人一阵心寒。
“见过令尹。”世人向黄歇行揖礼,声音很不整齐。
楚国都城寿郢西南的小城里,兰膏明烛,亮如白天,这是令尹(国相)春申君的封邑。钟瑟歌舞间,一个锦衣俊脸的文士高举酒爵向春申君道:“李园庆祝主君,愿大王早立悍王子,以定国本。”
“谁好谁不好,大王知晓得。我们做臣子的最多是进谏相劝罢了。”黄歇微微一笑,把这个题目推到楚王身上去了。“余下的,就是做好臣子本分,帮手我王兴我大楚。”
“就是。我传闻韩弩都射六百步以外,所谓的破坚城的强弩何益?”
“……车虽有四轮,可所载不过三千斤,还不如军中重车,造之何益?”
“臣也敢请大王召两位王子上朝。”蒙正禽进言后,春申君黄歇正要说话,可抢在他前面,一向闭目养神的太卜观季也出列附议,与他同时出列的另有司空唐渺。唐渺又道:“王子生时,五星连珠于我楚天,此大吉之兆也。可两位王子生于同时,谁为圣王难作辩白,择立之事请大王慎而慎之,错误乃国之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