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六个健仆正在竹亭前后忙得不成交,鞍前马后地服侍着亭中之人。
穿行茶园之间,清风拂面,让人颓废尽消。
捕鱼为生的日子,对于一个女人而言,实在是过于辛苦了。
她苦笑一声,持续道:“我当时还骂那相士胡扯,没想到真的被他说中了。为了照顾我,养母吃了很多苦,可一天福都没来得及享,就……”
这裋褐本是田间劳作的粗衣,可穿在阿虎身上,竟生出了一层莫名的贵气。
“咕咕——”
阳光亮媚,六合皆宽。
安遥又问:“你这身衣服是芸姐家人的吗?”
细细一看,那紫色玉穗中间虽已没了玉环,但四周的碎玉和编带非常精美,与这身粗衣实在不搭,便打趣着让对方取下收妥了。
安遥在心中冷静许愿,不但要去看,有朝一日,她还要带着银子、左券和诚意去,让芸姐能仰仗那些极品走的鸡安享暮年。
安遐想起方才已化为灰烬的两件衣袍,忽觉可惜。
内心如是想着,鼻尖却嗅到了一阵食品的喷香。
“那么,想必那些日子对她而言,也是幸运的。苦不苦并非衡量幸运的独一标准,若贫寒的日子里,能有亲人相伴,我愿平生贫寒,去换与母亲多相处一年,起码……起码等我长大些,能记着她的模样了,再分开,如许驰念还能有一个具象的画面。”
阿虎又道:“我昨日托人去给城中朋友送了信,把你姐妹的环境都说了然,我那朋友手中有些权力,能检察各地户籍变动,有他帮手,信赖会比我们大海捞针更有效。”
“可那精美的衣袍过分打眼,只会给芸姐和这个安静的渔村带来无尽的费事,留不得。”
“可你的身材……”
“阿虎,你瞥见芸姐眼下的痣了吗?我养母也有一颗那样的痣,相士说那是不祥之兆,有泪痣的女人会平生繁忙悲苦,尝尽天下泪。”
阿虎穿戴一身湖绿色裋褐,腰间配着紫色玉穗。
用完早膳,阿虎将新砍的木料全数劈好,安遥也帮着做了些家务。
现在走近了,更觉香味诱人,腹间的空虚感一下子就复苏了。
安遥顺手摘了些蒲草,筹办去编捕鱼的草网,可一走到溪边,顿时惊住了!
安遥心中微怔,本来阿虎有一段如此唏嘘的童年,相较之下,本身所具有的回想的确豪侈多了。
安遥用穿了芸姐所赠的旧衣,柔蓝色的窄袖褙子,同色的发带编入了她的长辫当中,配着发间的双蝶钿花,在茶园之间,显得清丽又调皮。
他没说产生了甚么不测,安遥也不敢多问,不管是甚么不测,带走嫡亲之人,都是人间至痛。
她沉吟半晌,决定以实际施动相报,一字一顿隧道:“我跟你一起回京都,去揪出那只老鼠!”
咦?如何还闻声鸡叫了?
亭前挖了个简易的土灶,还搭了一排篝火架子,有奴婢正在不竭为那排烤鱼翻面,一听“滋滋”声,就知那鱼有多酥香。
有两人正在收网,走近一看,那细网竟是上好的细麻编成的,编织得精密而均匀,结果也的确奇异,这一网就兜起了一大堆活蹦乱跳的鱼虾蟹。
阿虎轻声问:“你是在担忧你的姐妹吗?”
溪水边上的碎石地里,竟然用竹子生生架起了一个憩息的小台!
安遥说不下去了,抬头看着空中的飞鸟。
两人沿山路而行,不知走了多久,来到了一片秀美的茶园。
也是,走了一天,上一顿还是早上吃的,路上就吃了两只薄饼,他这么大个头如何抵得住?
细细一听,本来是阿虎的肚子叫了。
“那么好的衣裳,我们一把火烧了,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啊……”
茶园边上不远,有条潺潺活动的小溪。
安遥敏捷点头,“当然,那是我最欢愉的光阴。”
再一看,相隔不远的下流,竟还加了张细网,似是恐怕放过任何一只漏网之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