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隔三年,不但仅是工夫的流逝,还是一个十岁孩童以最快惊人的窜改在生长,略显婴儿脸的少女,一头及膝长是常山王独占的特性。
披垂着头的少女在榻前的软垫上盘腿而坐,寂静无言。
庾康整了整衣袖,气定神闲地候在原地,垂以示恭敬,元灵均的脚步在庾康面前顿了一顿,缓慢地打量了一眼病容戚戚的青年,鼻腔里哼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音。
庾康满腹都是苦衷,举步走出了静思堂,双手拢在袖中,摸到一块绢帛,陛下昏倒前下达的调令,命他回京待用。
青年一言不,脸上满满倦色。他乃是浣州太守庾康,不识庐山脸孔的官员曾误认他出自士族高门,言语间颇多殷勤,实际上他起于寒微陋屋,毫无显赫的家世背景。
九万在元灵均耳旁说了一句,元灵均俄然看向这边,衣袖一拂抬步走来。
懒梳,贴金箔,少女的矗立独行在本朝倒有一股鹤立鸡群的意味。
从走廊到偌大的宫室内,一阵仓促的足音由远及近,裙衣摩擦出窸窣声,玉石撞出了一片叮咚脆响。
绚日高照,青空下一株绛桃树缀满了绯色花苞,亭亭如盖,郁郁葱葱,可谓盛貌。
温和的光从窗外射入,透过屏风落在织有暗纹仙鹤的外袍上,服色更显得张扬夺目。
同僚看他的神采像在看一块榆木疙瘩,对付几句就走开了,嘴里还嘀嘀咕咕抱怨他的沉闷无趣。庾康不睬会这些人的眼色,纵是直接了当的轻视,也有宠辱不惊的姿势。
当有同僚偶然中和庾康提及常山王入京侍疾的事,庾康一概以“下官不知”作为答复,庾康的确不清楚,他初入朝堂那年常山王恰好远赴封国,第一年春觐到来他被谪至浣州,与那位被称为“草包”的传奇女王一向无缘会面,说不上体味。
争论还在持续,让人感到万分糟心的是,他们口中所言的战事已经演变成政党的好处争论。庾康几次蹙眉,掩唇低咳,面色垂垂白,一起北上入京,舟车劳累,身材早就孱羸不堪,大夫宣称他命不久矣,不宜再过分劳累,母亲也再三规劝,勿要过分用心政事,那对他的身材病愈并无好处,母亲珍惜他,庾康心中明白,常言道“自古忠孝两难全”,本身为“大师”熬经心血,已经不能用心来顾及“小家”。
在这座空旷寥寂的宫殿里又只剩下他们主仆,但病榻上的天子还沉浸在千秋霸业的好梦里。
茂生不再年青,两鬓霜白,额上长出了纹路,但茂生还清楚地记得,当时的晋王六女还只是玩皮不懂事的女娃娃,他曾不知倦怠地抱着小公主去摘绛桃树梢上的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