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临……”
“我不信!”郭临揪住他的衣领,吼道,“他与我六合为盟,发誓共赏江山。毫不成能负我……”
一向走到巷角口,他才把她放下。解开大氅,满唇的血已顺着脖颈流进衣领,将素白的衣衿染红。他恨恨地咬牙,捏在她胳膊上的手突然缩紧。可她却像半点知觉俱无,沉默低头靠着墙角,失神地盯向地上。
他扶稳她的双颊,温润无波的眸中,恍若深水汪洋的眷恋凝含不发。他扬唇轻笑:“我不要两清,阿临……我的命还是是你的。”
他定定地盯着她,半晌没有说话。喧闹的巷内,仍能听清街上的鼓噪在逐步远去。她忍不住侧眸望去,视野一暗,有人正从巷口走过。
“大人说……唉,是陛下叮咛……”
他也未几说,悄悄地取了本医册,坐在床头阅览。
“可我没法爱你啊,寻雪……”她低声涩然哭泣,泪水应涕而下,“我的心早就给了他,哪怕痛苦如此,也收不返来了……”
他踩上最后一层台阶,回眸含笑打量着她,目若柔波,悄悄地将她的容颜尽收眼底。随后他松开她,抬脚踏过殿门,肃跪长躬:“臣赵寻雪,携妻郭氏,叩见陛下。”
这个声音……是羽林中郎将蒋穆!郭临惊诧地侧过眼,瞥见门口暴露一截膜拜而垂的头盔,顶上的红缨轻扬风间。
那只手转而握紧,她睁眼朝他望去:“分开都城吧……”
他收拢双臂,紧紧地和她靠在一起,心跳连着心跳,仿佛至此终能分担她的痛苦。“阿临,”他含泪含笑,“不消收回来,你只消等着我,等我去靠近你,找回你。”
赵寻雪沉着脸,双臂收拢打横抱起她,冷冷地扫视一圈。那些坐观风凉的百姓不敢与他对望,怯缩地移开眼。他瞟了一眼渐行渐远地迎亲车马,回身朝街边走去。
未几时,赵寻雪惨白的面色便在床前。很久,他才颤抖着俯下身,唤道:“阿临……”
她捂着嘴,颤栗痉挛着起家,再一次的颠仆前,头顶罩下一件大氅,将她紧紧地裹住。
“你究竟何必,”他又恨又怜地伸手拭去她唇角的血,话语颤栗出喉,却不知在说给谁听,“即使你悲伤身故,他也看不到。”
斑斓华贵的马车穿过麋集的街道,弯向朱雀大街。朱红寂静的朱雀门缓缓开启,数列羽林骑伴着两辆马车长驱而入,驶入皇城中。
赵寻雪放下医册,微微勾起唇角,含笑道:“那便去沧州吧,你病卧床榻,还没来得及看看海。趁便也能让双宁见一见她的家人,你说如何?”
腕上俄然被人抓住,她身不由己地被一身锦冠官服的赵寻雪拽着走下台阶。裙沿几次绊住脚,她跌跌撞撞地跟上。目睹殿门愈近,她再也没法,错愕地拉住他的手:“寻雪,我不去……”
“我不信,不信你真的会背弃我……聿修!我在这里……”她无措地嘶声哭喊,发髻早在人群中被打散,疯魔普通胡乱地盖在脸庞。近旁有人瞥了她一眼,嗤道:“又一个疯子。”
“早知本日……我当初就是拼着被阿临恨,也不会让这家伙靠近她。他口口声声向我承诺的庇护,让阿临战死疆场不说,三年守孝未满,他便另行求娶……我真是看错了他!”
车停在了内巷,却不见人出声提示。似有低声群情阵阵:“女眷不该去觐见萧贵妃娘娘么……”
两道欣长身影越行越远,视野重又恍惚。一时候,仿佛无数重锤在朝她袭来,心间紧紧紧绷的弦就此断裂。她在重锤落下的那一刻,有力地阖上眼,堕入暗中。
她站起家,大吸一口气,望清车队的方向,不顾统统地挤进人群。赵寻雪吓得肝胆欲裂,随即跳下车追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