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镜对这些帝子皇孙向来都不感兴趣,觉着他们都是纨绔后辈,只是想不到,纨绔的明玦帝君竟也会写出《九重清闲曲》如许撼动听心的调子。

海阔云飞,阵风习习,浪花推涌着扁舟,令民气旷神怡,如醉梦中。

好几次情天的集会,主持的女仙吏都会选用这一首作为收场起舞曲子,乃至于阿镜思疑这仙吏是不是暗恋明玦。

《九重清闲曲》,是明玦帝君所做,启事是明玦的妹子净水灋和清尊敬烨之间那段惊天动地的师徒爱情。(详见拙作《九重天,清闲调》)

阿镜瞅了他一眼,他身上的情丝几近都要绽放花朵了,只是方向仿佛……有些奇特,大抵是此处风太大的原因。

兰璃君如有所思地看着她:“固然跟你了解这么久,却真真想不到,堂堂情天之主,也会被情所困。”

那天,他们在情天涯沿的恨海之上,泊舟聚会。

声音从中间传来。阿镜转头,见左手边坐着个雪衣少年,乌黑色的长发,与九霄的云朵同色。

“喂,发甚么楞?”

情天之主,主管六合之间的情孽爱欲,但凡是有情之人,身上都会有情根发展伸展,其别人看不出来,可情天宫主却一看便知。

他赤足跳舞,脚腕上的银铃收回动听声响,脚底下一寸之遥就是恨海,不透明的恨海之水,仿佛是流淌的翡翠,波澜涌动,想吻上他的脚,却总不能够。

阿镜顿时失却了统统的思路,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,耳畔竟响起了《九重清闲曲》的调子。

“你干甚么了?”

她乃至想要,光阴定格在那一刻,不要再前行,也不必后退。

兰璃君却转过甚去:“噫,你还是别管我了,你且看看这来的人身上,有没有情丝?”

神仙所说的话,虽也有戏言,却常常会流露某种天机,阿镜本能地觉着兰璃君的这句话透着不祥之意。

那一年王母的蟠桃园里,桃花如海,来年的蟠桃宴上,必然佳宾云来。

俄然兰璃君促狭地扇面一转,桃花变了方向,纷繁向着操琴吹箫的两人而来。

***

擦了擦嫣红的唇,他才转头看向阿镜。

“给我闭嘴!”阿镜内心掠过一丝不祥。

南边的离恨海上却俄然波澜动乱,忘情天竟然陷落。

传闻……这小蛇也是来源的,跟帝君有些干系。

猝不及防地美色令阿镜有些恍忽:“没甚么,酒……好喝么?”

兰璃君道:“唉,那可白瞎了我的情意了。”

漫天的云气都因此变了方向,乃至连岸上的桃花被扇风鼓励,纷繁扬扬而起,洒落在恨海之上,这场景多么旖旎。

面前竟是一片无边无边、翻涌起伏的波浪,浪花却并不是晶莹剔透的蓝,而是一种如同染了墨似的浓烈深沉。

阿镜呵呵而笑。

兰璃君俄然凑过来:“镜主,你是不是又想秋水君了?”别人凡是都尊称她一声“宫主”,唯有他这般奇特。

绵软的酒入喉,阿镜内心拱出一股火:“跟你了解这么久,我也想不到,风骚不羁的兰璃君,也有被人迷住的一天。”

兰璃君斜睨着她,似笑非笑:“为她死我且不怕,何况成魔?”

兰璃君开初还捧着腮冷静听着,俄然他挺身而起,取出怀中的凤尾骨扇,纵身而起,于琴箫合奏里翩然起舞。

长袖当空,兰璃唱道:“梧桐昨夜西风急,淡月胧明,好梦频惊,那边高楼雁一声?”

漫天残暴的桃花对他来讲,约莫就划一于夏季的鹅毛雪片。

兰璃君晃了晃手中的酒壶,抬头笑道:“这可奇了怪了,这千日不醉,你也喝过足有百多坛,现在问我好不好喝?”

兰璃君怔了怔,却又满不在乎地扬首:“我喜好她,这就够了。喂,你可在我身上瞥见情丝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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