邻近晚膳时,有兵士来向苏暮寒禀报,道是苏光复已然复苏,现在请他畴昔。
提及苏睿,苏光复目含密意,充满深深的怀想:“不管你信不信,我与你父亲曾是极要好的兄弟。诛杀他的号令颁下,无异于从我的心头剜肉。你随了你的父亲,即使有些野心,却还是过分仁厚。”
笼在玄色大氅里的双手微微颤抖,苏暮寒眸色淡然,身材站立笔挺如松。即使内心翻江倒海,瞧着倒是一片安静。
“大难临头各自飞,说得一点不错。民气不在,强留又有何用?主子想去便去吧。我这平生,终归是工夫虚掷,匡复大周再也有望。”
苏光复被人抬回房里躺下,神采一片蜡黄。苏暮然快手快脚令人支着火盆,又忙着去传军医。童大海、黄捷等军中将领连同几位千禧教的头子都集合在苏光复床榻四周,忧心忡忡地盯着昏倒不醒的他。
苏光复指指一旁的太师椅,表示苏暮寒落坐。方才翕动着嘴唇唤了句暮寒,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。一口暗红的鲜血喷在床头的漱盂里,苏光复大口大口喘着气,氛围中满盈了淡淡的腥咸。
苏光复颤抖着端住茶碗,将茶水一口饮尽,又喘气了半晌,这才安静地说道:“主子,光复光阴无多,有些话想与你聊一聊。你约莫已经猜到,老主子真是部属派人射杀。光复不敢祈求主子谅解,只能诚笃地奉告主子,若统统能够重来,光复仍然别无挑选。”
世事如梦,曾经的兄弟成了存亡之仇,现在的苏光复已然是强弩之末,他歉然地望着苏暮寒,再次翕动着嘴唇。
苏暮寒也不否定,只悄悄谛视着苏光复:“先生要将我拦下来不成?”
不过个把月的风景,苏光复本是斑白的须发已然全被霜雪染成银丝,整小我突然间老了几十岁。他佝偻着身子咳嗽了一声,脸上浮起悲喜莫辨的神情。
苏暮寒目无神采地瞧着,心间倒是一阵一阵刺疼,他拿一旁的茶壶倒了碗水,淡然递到苏光复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