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是戌时,殿内却灯火透明,通臂巨烛照得满屋亮如白天。
“有何事你便直说,阿母听着。”皇后娘娘命人置备茶水,是新春才摘的西湖龙井,喝着清爽恼人。
杨复尚未走到门口,他们一行人便已入府,规端方矩地跪地施礼。最前头的乐山道:“让王爷久候,部属不该。”
*
“你有体例让她们分开?”他哑声问道。
竟是这么回事,杨复收回视野,扶着床沿的手垂垂收紧,浮起清楚可见的青筋。
男未婚女未嫁,于她看来是再肮脏不过的事。
丫环没见过此人,本欲禁止,但见身后跟着王爷,不见四王有何叮咛,还当是府上的高朋,便没有自作主张。
卫泠举步跟在他背面,前掉队入溶光院,正室门口等待的丫环见他陌生,模样俊朗,忍不住偷偷打量好几眼。
血石那边静了好久,半响才传出来一声,“杨复?”
约莫申时三刻,去城外等待的人才回府禀告:“返来了,禀王爷,乐山乐水返来了!”
杨复回到溶光院,把淼淼放在榻上才问:“乐山乐水可有传来动静,何时到都城?”
院外守着几名侍卫和宫婢,都是卫皇后指派来的人,担忧他会一时想不开,随时都命人看管着。这几日确切让她担忧很多,杨复交代了一些事件,令他们好生照看淼淼环境,这才举步向庆禧殿去。
“愿君安好,不复相思。此前情义,就当未曾有过。”
这个小女人从一开端,就对他非常狠心。
杨复道:“是我。”
闻言卫皇后有所惊奇,倒没想过他会调查姜阿兰,更不知平素看着温温婉婉的女人,手腕竟如此残暴。但到了这境地,还是忍不住为她说好话:“心肠是硬了点,但今后嫁入皇室,没有这等手腕如何能震住后宅……”
卫皇后一滞,“此话怎讲?”
一行人中只要一个站着,玄青衣袍显得他身条苗条,笔挺如松,目光如炬地落在杨复身上,“淼淼呢?”
九十天,只要九十天。
信上说他们一行人于三日前到达东海,目下正在返程途中,并未寻到四王口中的鲛人,反而在一旁水域遇见了卫泠,约莫后日能回到京中。
卫皇后即将沐浴结束,正坐在榻上同宫婢闲谈,听闻他到来,不免暴露几分忧色。这几日他一向守在那丫环身边,任何人都不得近身,实在是令人操碎了心,真怕他就一向如此,再也缓不过来。
饶是卫皇后这等沉稳之人,看后也不免错愕,接着是不竭袭上心头的气愤。好人家的女人,哪会未出阁便与男人暗里会晤!更何况除了会晤,谁晓得他们会做出甚么事来?
这处所他有印象,内里有一方不小的混堂,他在内里泡过几次澡。无需旁人带路,卫泠轻车熟路地来到五桐阁内,腾出一只手推开沐室虚掩的门。
“王爷,您回……”
检察过后,卫泠不由分离地抱起淼淼,“那里有水?”
他们正在快马加鞭地赶往都城,一起不敢懒惰,连夜赶路,声音里难掩怠倦,带着几分沙哑和不耐。
杨复指尖微动,端起盖钟品一口香茗,少顷缓缓开口:“齐瀚前几日得来动静,据闻姜女郎昨年在太傅府中,赐死了两位婢女。除此以外,对待下人亦非常严苛,稍有不满便非打则骂,太傅府下人对她非常害怕,委实不是阿母口中操行端庄的女郎。”
大步迈过门槛,走过落地罩,待看清阁房榻上躺着的人后,他本就冷酷的神采更行冷峻。小丫环头上一块暗红斑痕,他捋起她的袖筒,果见左手也是如此。
杨复紧盯着信上内容,没有找到那位鲛人老者,也就是说淼淼还是不能变成人……他将信揉成一团,薄唇紧抿,神情冷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