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人早已备好早膳,杨复不急下落座,“让我看看。”
言讫便仓促拜别,淼淼张了张口,她已然走远。
淼淼吃惊地睁大眼,这如何行!如果让他看到本技艺上的鳞片,必然会吓坏的,必然再也不肯意同她说话了。她连连点头,几近要哭出来,“真的没事,王爷不必管我。”
岑韵从廊庑那头走来,怀里抱着一套极新的红绸被罩,见她跟个傻子似地一动不动,便将手上东西塞给她:“淼淼,你如果无事,便将这被罩牀单给王爷换上。我还要到前头一趟,王爷爱好平整,牢记不能有一丝褶皱。”
巾栉上沾着井水,冰冷砭骨,岑韵是为她的身材着想。好说歹说劝了两句,淼淼刚强地摇点头端是不取下来,“我不怕冷。”
淼淼收回神智,强压下心头荡漾,一双大眼睛敞亮耀目,脆生生唤了句:“王爷。”
淼淼表情非常降落,卫泠为何不出来见她?今后都不筹算见她了吗……本来她无所顾忌,恰是清楚有卫泠在身后帮忙。现在她找不到卫泠了,仿佛广袤六合间仅剩下她一人,孤傲寥寂。
直到最后一层,再无任何粉饰,淼淼惊骇地阖上双目,等候世人的惊呼诧怪。
但是出乎料想地安静,少顷才缓缓响起四王温润嗓音,“为何要扯谎?”
她走上跟前,淼淼身形几不成见地颤了颤,手忙脚乱地扣上盘扣,双手揣在袖筒中,低头避开她的视野,“不消了,岑韵姐姐,我已经上过药了。”
岑韵始终不放心,正欲让人跟她一起,何如四王已然转醒,唯有先到跟前服侍。
杨复端起墨彩小盖钟,扒开茶盖送入一口,眉心深蹙,不动声色放回桌上,“这是咸汤?”
岑韵将信将疑地扫视她,忽地扑哧一笑,“既然上过药了,还裹着这巾栉做甚么?不如取下来吧。”
四王来之前没有说明白,管事觉得他本日便要归去,毕竟每年春节都是要回京去过的。哪想他却临时改口道:“本年便在这里过,随便安插一番便可,无需浪费。”
同她们一并当值的,另有别的几个丫环,见到岑韵都笑眯眯地唤一声姐姐。岑韵资格最深,服侍四王换衣洗漱,为人随和,办事松散,是以小丫环们都敬她几分。岑韵一一点头应过,领着她们到正室等待四王起床,行至一半不放心肠回身,“淼淼,你去煮一壶清茶送来,盐取少量,煮至三沸,会吗?”
在别院时,四王多数辰时转醒,醒后风俗先喝一杯清茶。日前卖力茶水的小丫环因家中出事,向管家告了几天的假,是以便临时让淼淼顶替。
室内有很多丫环服侍,她悄悄从世人身后退出,踅身跑出室内,躲进耳房与正室的夹缝中,紧贴着墙角哽咽出声。她捂住双眼,极力按捺不让眼泪掉落,何如仍旧能闻声珠子落地的声音,咚咚咚砸在脚边。
几近彻夜未眠,寅末被岑韵从床上唤起,淼淼只觉昏昏沉沉,头重脚轻。
淼淼还当走错了处所,拦住一旁小丫环谨慎翼翼地问:“这是……如何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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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角溢出的水珠在氛围中固结,成为光彩莹润的珍珠,簌簌滚落脸颊,在粉颊上留下一道泪痕。昨晚到今早的担惊受怕,见不到卫泠的发急,以及对杨复的患得患失……都让淼淼接受不住,这才没忍住偷偷地哭。
这些人里,好似只要淼淼最闲,她甚么都帮不上忙,只能在一旁看别人忙活。
卫泠说这不是浅显的珠子,它们代价连城,贵重得很。可淼淼想,她宁肯不要珠子,也不肯意悲伤难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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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穿戴竖领披风,严严实实地挡住脖颈,杨复并未放在心上。只一低头,便觑见她手背缠缚的纱布,他一面取过丫环递来的巾栉,一面扣问:“手上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