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傍晚，黄梦梁来到臼米镇。
黄梦梁站起家，对那店小二说：“你别赶她们走，让她们到我这儿来，我请她们用饭。”
听一带灰色领巾的人说：“刘大帅在宜城调兵遣将，集合了好几个师的兵马，要跟川东的杨军长一决雌雄。看来这仗打大了。客岁下半年，在涪县打了一仗，两边不分胜负，就是苦了那一带的老百姓了――唉！”
这会，满店的门客俱都用目光瞄着黄梦梁，那目光内啥内容都有――别有所图，迷恋女色，仗义互助，傻里巴几……不一而足。
男人五大三粗，敞胸露怀，胸间一绺黑毛，一副横行霸道的模样。他几步窜到黄梦梁的桌前，口中说道：“啥子人在臼米镇来显摆气？没得老子同意，谁敢充善人恩赐！”
黄梦梁举目看，见饭店门口立着一大一小二个女人。大的有三十岁，度量一只琵琶，人的模样固然蕉萃，但也不失大户人家的仪态――究竟上也是如此的，倘若她不是梨园的艺人，平常百姓哪有工夫学弹琵琶的。小的不超越十岁，头上扎两只牛角辫，一脸怯生生的稚气，非常惹人生怜。
见黄梦梁一脸焦炙，那灰领巾问：“你故乡是涪县的？另有亲人在那边？”
黄梦梁边吃，边听身边的人说话。这饭店人多，黄梦梁坐的桌子也有其别人用饭。用饭的人明显也不是本镇人，估摸着是宜城里来的，穿戴不土，透着城里人的味道。
这男人霸道的口气跟他的模样一样凶恶。饭店有门客认得他，外号叫刀头肉，是臼米镇的一个贩子恶棍，一个欺霸一方的地痞。他见到桌上两块明晃晃的大洋，一阵眼红心痒，瞧黄梦梁也不是本地人，竟不管那廉耻品德，脸皮不脸皮，伸手去抓桌上的大洋――
“出去，出去，别到饭店来打搅客人用饭！”是店小二在喝叱。
走到中午时分，黄梦梁发觉路上的行人逐步多了起来。这些行人多是拖家带口，扶老携幼，并且满是与本身相对而行。他没在乎，心忖，这已经是四川本地了，行人多也是普通的。承闰年代的，假定路上要没一个行人，那才不普通。
在臼米镇找了一圈，终究在一条背街找到一家堆栈。这儿明显比较偏僻，可老板却奉告黄梦梁，单人的空房间是没有了，只要同另一名客人搭伙，共住一间。这就奇了怪了，一个不起眼的小镇，竟然家家堆栈买卖暴好，不成理喻。
黄梦梁拣了个靠窗口的坐位，号召店小二点菜。四川州里的饭店，不过乎就是些回锅肉、红烧肉、粉蒸肉、烧白，以及河水或者井水豆花。这些菜不值钱，却颇对黄梦梁的胃口。故乡菜肴，吃在嘴里，暖在心头。
黄梦梁内心烦乱，对付了几句，就欲付账回堆栈――忽听饭店门口响起一阵歌声，歌声稚嫩，甚是苦楚。
“我也是传闻，详细环境不太清楚。仿佛兵戈那会，那边的老百姓都跑了，谁还敢呆在家里，撞上游兵散勇，残兵败将，哪不被抢个精光？命大留条命，命薄就不好说了――唉！总之，兵戈就是老百姓遭殃，丘八（四川话，意指从戎的）发洋财嘛。”
听这二门客一摆谈，黄梦梁明白了。敢情这臼米镇人满为患，倒是因四川的两位军阀要兵戈闹的。怪说不得，来路上络绎不断的人往樊潭镇方向走，俱都是逃兵灾，躲战祸的老百姓。这该死的军阀，只顾着本身兵戈，全然不管老苍存亡活，真是应当遭天谴雷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