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节,恰是螃蟹个大抵肥,黄满膏足。鄙谚说:秋风起,蟹脚痒,玄月圆脐十月尖。宋人诗:黄粳稻熟坠西风,肥入江南十月雄。说的就是吃它的好时候。有了黄酒,又有了大闸蟹,一船人围坐船头,热热烈闹煮螃蟹吃。
儿子黄晨也是第一次吃大闸蟹,这么好吃的东西,岂能放过。这小家伙放开肚子,吃了怕有六七只,将他的小肚子撑得滚圆。等他吃饱了,来到后舱,却见妈妈神采微红,已经酣然入眠。
船过扬州,长江这一带的水域不但宽广,两岸另有浩繁的湖泊河汊,且阵势平坦,水肥田沃,不愧为富庶江南鱼米乡。时价农历玄月下旬,晚熟的稻谷一片金黄,江里渔夫摇舟来往,捕捞鱼虾,岸上农夫繁忙,收成辛苦服从,一派歉收高兴气象。
哪知,老太婆却当了真,抱怨说这井好倒是好,能每天出酒,就是出酒如何会没有酒糟?没有酒糟,家里喂的两口猪还得去别人家买,实在不便利。
不过,那口水井固然不再冒酒,可它的水质倒是上佳,用这井里的水来酿酒,那酒仍然不失为上等好酒。以是,这老井酒也是以得名,鼓吹四方。
此时,竹娟睡得正香,还在做梦。她梦见那位小龙镇庙子里的青年公子,来到后舱,对她说他不能再送他们母子――敢情这蟠龙一向在保护郑老迈的木船,遵守他许下让郑老迈、卫老迈在长江行船平生安然的信誉――前面就是大海,他不肯意去见他的父亲,父亲与他早已恩断义绝。
竹娟一惊,马上醒来,瞅见后舱门开着。她敏捷翻身起来,两步走到船尾,朝水里瞧看,水里啥也没有,就是安静的江面仿佛激起一圈圈波纹。
傍晚时分,木船停在一处名叫老井酒的小镇。这小镇盛产黄酒,又以老井牌黄酒最为驰名。黄酒是一种用稻谷酿造的粮食酒,度数度,光彩微黄,酒味醇厚、温和、鲜爽,是一种极佳的待客上品。倘若用黄酒佐那大闸蟹,那更是一道绝妙甘旨,令人乐陶陶,意融融。
江南的大闸蟹的确是天下可贵的甘旨。不消甚么调料,净水煮十来分钟就行。煮熟的螃蟹,通体透红,拿起来一掰两半,取出蟹壳内里的膏、黄、肉,沾点拌有姜粒的米醋,吃起来真怕会将本身的舌头一块咽下。那滋味,实难用笔墨描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