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锦衣玉食惯了,何曾遭过这类幕天席地的罪,昏昏沉沉间时而感觉此次的确是不测,时而又感觉是有人决计为之,何如看不出甚么端倪来,不由心中沉闷、咬牙切齿,最后也不知含混了多久,终究靠在一棵半人粗的树干上睡去。

司马嵘垂眸,半晌后沉吟道:“丞相无妨叫永康王出去相迎。”

“是。”

林中传来惊骇凄厉的惨叫,听的人头皮发紧,太子目工夫沉地盯着面前的熊熊大火,本来觉得这场火起码要烧到天明,没想到却很快就歇了下来,转头一数,竟少了半数人,不由暴跳如雷。

傍晚埋锅造饭倒是打了很多水来,可当时已经用光了,此时世人找不到水源,急得满头大汗,只好冲到边上用脚踩,一不谨慎引火烧身,忙敏捷将衣裳脱下来,抓在手中往火上拍打,倒是一阵徒劳。

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,唯有前面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片林子,太子瓮声叮咛道:“林子边上冷,我们往中间逛逛,说不定能避避风。”

王述之赞美地朝司马嵘看了一眼,走回案前坐下,快速写了一封信,扬声将裴亮喊出去,叮咛道:“派人将此信送去永康王府,快一些!”

夜里有些冷风,林子四周轻微的沙沙声响袒护了不远处极藐小的动静。

太子先是从水里被救,后又从火中逃生,竟然命大如此,这下子别说永康王面色不好,就连王述之也笑不出来了。

于俊达本来言外之意是太子树敌很多,无凭无据就一口咬定王述之所为,不大安妥,可又传闻太子曾派人行刺过人家,顿时就吐不出话来了。

固然他们抓不出证据,可此事相互心知肚明,本来两方就私怨已深,倒是不怕再添几笔仇恨,可没有完整成果太子的性命,毕竟算是白折腾一场,叫民气中不痛快。

“不当,此事不必我们着力,交给永康王便是。”王述之蹙眉摇了点头,“不过埋伏围攻轻易肇事上身,无妨半夜将他们四周的林子草木点了,叫他们查不出证据来,横看竖看又是一出不测才好。”

一道火光贴着空中亮起,敏捷绕着这一群人划出一道火圈,火圈打仗到四周的草木,腾一下燃烧起来,且顺着高大的数木与成片的草地,越烧越旺。

“不会,太子性子暴躁,出了这么大的不测,无处宣泄愤激,必然急着赶赴永康县,如何会在路上多担搁?更何况,他也没那份先见之明,就算猜到落水乃报酬而至,也不会推测另有后招,好端端绕远路做甚么?”

于俊达听得盗汗淋漓,天子还在,太子便喊着即位,他们这些人想不装聋作哑都不可,可即便太子即位做了天子,没有合适的罪名,也是不能将王氏灭族的,哪怕欲加上罪何患无辞,那也要看看手握重兵的大司马愿不肯意。

太子虽落了水身子虚得短长,可面对鬼门关,平白添了很多力量,当即就面色丢脸地捂起口鼻,另一手将衣裳裹紧,眯着眼狠狠一咬牙,不要命似的往前冲,很快就被一阵热浪囊括,顿时呛得咳起来,脚下却不断,又差点撞到一棵燃烧的树上,仓猝闪身避过,总算有惊无险地冲破重围。

永康王本来就是装病,若出去相迎,那就更显精力抖擞了,此时太子正肝火中烧,再让永康王一激,定会气得没了章法,至于前面,那就看太子回京后要如何告状了。

太子一惊:“过来做甚么!火势越来越大,再不毁灭就烧过来了!”

为了逃命,他们带出来的一应物什都被火烧得干清干净,现在别说多余的衣裳,吃的喝的都成题目,算算离永康县不远了,太子头重脚轻地让人扶着站起来,冷声道:“走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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