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马嵘坐回车内闭上眼佯作歇息,脑中却一刻不断。
大晋自开朝之初,曾对世家大族的奴婢数量定下严格的限定,不过现在战乱纷繁,晋室南渡迁都建康,很多端方便逐步成了安排,再加上王氏坐拥半壁江山,丞相府人来人往,奴婢数量多一些实在是一件稀少平常之事,底子无人敢置喙一二。
进了城,陆温将司马嵘叫去前面的马车,这名陆太守也是饱学之士,不过从言行举止来看到处透着呆板,仿佛对元生极不对劲,看向司马嵘的目光非常严厉:“子修一贯偶然宦途,此次却俄然说要进京,但是你在从中撺掇?”
“回丞相,小婢叫元杏,会磨墨,会针线。”
司马嵘听得内里的脚步声垂垂远去,猜想是王豫去访问陆温了。
王氏谋反时宫中绿茵正盛,如何一转眼就暮秋了?
“你呢?”王述之手腕微动,广袖滑下来落在身侧的棋盘上,暴露一截皓白健壮的手臂,有文人的清雅,却无文人的清癯。
“回大司马,丞相他……去了秦淮河……”声音唯唯诺诺的,想必是府中的下人。
那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:“你整日在二公子跟前服侍,如何会不晓得?是不是曹武我不清楚,永平郡倒是真的,打了可有近半年了。”
车内其他三人都羡慕地看着他身边的桔子和香囊,元丰浑厚地挠挠头,笑道:“元生这边幅,如果穿上一身大袖宽袍,指不定要迷倒多少人啊!”
固然近些年两方世族大要趋于平和,但底下仍然暗潮澎湃。
固然非常罕见,但想到三年后的叛变夺宫,又感觉统统都说得通了,看来王氏早已有了危急之感,是在决计拉拢吴姓世族,以防万一。
司马嵘想起临死前见到的那张脸与他有七成类似,却要粗暴一些,少了一些气度,便猜想是他的堂兄王重之,只是不知造反一事,他究竟在内里下了多少工夫。
内里的脚步声变重,看来王豫是气坏了正来回踱步,又听下人谨慎翼翼禀道:“吴郡陆太守前来拜访,小人已请他入坐稍等,丞相那边也派人去请了。”
几小我轮番上前,绕过屏风拜见王丞相,接管扣问。
庾大将军庾茂、永平郡流民兵变……这是三年前的事啊。
司马嵘内心格登一下,眼眸陡沉:“但是永平郡流民曹武建议的兵变?”
司马嵘眉梢微动,俄然想起本身重生至今一向未曾照过镜子。
陆温面色稍缓,点点头:“嗯,今后你就在丞相府待着,子修如果来讨要,你不成承诺,记着了么?”
庾氏正与王氏为敌,现在王氏造反,第一个要肃除的便是庾氏,他们如何还能如此放肆地入城?莫非京中又有变数?
王述之点头,广袖轻拂,快意柄端指着棋盘:“尝尝。”
司马嵘心知他并非等闲之辈,便办理起十二分精力,不动声色地与他对视。
司马嵘绕过屏风下跪施礼,直起家时抬眼看去,只看到一个被衣袖遮挡的侧面,王述之广袖薄衫斜倚矮几踞坐着,姿势随便,手中所执本来是个沉香快意,难怪刚出去时闻到一阵浅香。
司马嵘上车前面庞安静地将东西顺手一搁,心中嗤笑:大晋爱美成风,特别爱好美女人,敬爱好的也是朱门世族的贵公子,穷酸的奴婢即便长得再中看,也是目不识丁的粗使下人,哪会有令人倾倒的才情气度,可现在这世道,才情气度能顶甚么用?
司马嵘翻开帘子退出马车,刚回身就让人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,低头一看,怀里躺着一只圆滚滚的橘子,还没回过神来,又被一只香囊砸中。
“你会手谈?”王述之微微坐起家子,沉香快意在掌心小扣,有几分审度的意味,只感觉面前的人非常安闲,两只黑眸极其清幽,沉得很,看不见底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