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扶摇……”那清冷之声模糊担忧。
二哥带我游海，我们的小舟翻了。这怪我，站在船头时候看着一只大鸟飞过，忍不住镇静跳了起来，小舟翻沉，我落水的时候二哥已经在海里了。
鲲铭霍然冲上前来，扯开我握住佛祖的手。我看到他怒颜大盛，金羽直立，赤目染血。
苦楚自肺腑涌上，金殿上响起来的满是我的讽刺：“鲲铭，我看上的从不是你。你不过是任他使唤的下使，他让你做鸟你便是鸟，他罚你做鱼你便是鱼。”
千千万旧梦撕咬着挤开幽冥禁术，入了这金碧光辉的实在。
八千年为春，八千年作秋。缘来缘走，缘到绝顶又重修。
1.
“哦，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“你如果让我做和尚！我死也不干！”
二哥挣扎当中不忘拧着我的耳朵大吼――
我跪伏在他膝下，紧紧握住他的一片衣角，也只能握得住这一片衣角：“佛祖慈悲，慈悲的是百姓万物，是也不是？”
千万没想到，就在我跟二哥将将摸到西天的边边儿时候，大鱼警悟地收了尾巴。巨浪滚滚，倏忽下沉。
鲲铭从身后拥我入怀，一根一根将我的手指从那片衣角上掰开，“扶摇，停止！”
二哥目瞪口呆，嘴里仿佛能够塞下一个鸵鸟蛋。二哥眼中的我，亦是如此。
不语。
我吭哧吭哧爬到他头顶，抱住一根冠羽站稳，只见西天梵境的金光愈发光辉，我心一慌一横：“若佛祖非要让我做和尚，我就在他莲花金座底下打滚给他看！”
紧接着地动山摇，巨浪滔天！
二哥热泪滚滚，哀思嚎啕：“送回西天么？”
仓猝当中趴下看了一眼――
佛祖，不语。
二哥照着我的脑瓜子甩了恨铁不成钢的一掌：“你直接让我用术法给你取个火不成么！”
但是……他仿佛本来就跟我一个姓。
便在此时，清冷男声携了飒飒海风吹进我的耳朵――
2.
九万里高空，佛音空灵又缥缈。
我抓了抓身边，没有抓到二哥。
我僵着爪子拧干衣服，于猎猎北风中望了一眼这苍茫广宽的田野。哦，脚下是条鱼，打死我我也不信。
大鸟抖了一抖，得亏我抱着那根冠羽抱得稳，要不然摔下去指定比二哥还要惨。
清冷男声又入耳，带了毫不粉饰的欢畅：“扶摇，你还活着，我又见到你，佛祖诚不欺我。”
六合沉寂了那么几秒。
佛光入目。旧梦纷繁抽离出去，连那血淋淋的陈迹，也被洗了个洁净。
我挣开鲲铭的束缚，几近连滚带爬迈上莲花金座，他高高在上，俯瞰六界三生。
“扶摇，你果然还活着。”
3・
他慈眉温目俯瞰我。我却不想看到他用对千千万生灵一样慈悲的眼神来看我。
“我刚才是不是跟你说过他是鱼？！”
“他何尝不想陪你摆布？！他何必眷恋这个佛祖之位？！当初你深陷北海幽冥，几近魂飞魄散。你是他第七级浮图，这孽障此生必定。只要他不救你，他便造不成七级佛塔，他便不消做这戒情戒欲慈面悲心的和尚！可他却不得不救，只因为那是你！”
“我是你的第七级浮图，你慈悲渡了我，你便能够做这高高在上的佛祖了。你不听我哭诉祈求，强行救了我，抽离我对你的情，困于北海幽冥，孽障除，菩提生，你浮图造毕，佛业登时而成……是也不是？垂云哥哥？
二哥在冰冷海水当中，看着我的眼神里，有些悲忿。
突见碧蓝旋涡当中，千丈金火喷薄而出，烧腾而起的水雾万里、阵阵轰隆。我抹了一把脸，却见金火勾起的莽莽水雾当中――巨鸟振翅，项背千尺，赤目赭喙，金爪擎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