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夜,伶俜在宫里硬生生陪着他在太后的棺木前跪了一夜,第二天出宫回府,两腿差点断了,而宋铭竟然对峙要跪三天三夜,她不由得对贰心生佩服。
苏冥蹙眉:“担忧甚么?”
欲成大事,必心狠手辣。
这里到底是秦王宅邸,两人也不幸亏人家地盘温存多久,说了些话便出了来。宋铭并未走远,站在院中那开得正盛的桃花树下,摘了一枝鲜艳欲滴的桃花枝,拈在手中把玩。他一袭及地绯红澜衫,桃花之下的脸,恍若得空美玉。伶俜心中都不得不感慨,真真是人比花俏。
伶俜固然晓得怪不了他,可她又不能跑去骂公主,只能迁怒到他身上:“看来尚嘉公主是盘算了主张要你当她的驸马了。”
太后棺木停在奉天殿,殿外摆开了全部卤簿仪仗,门前竖着三丈多高大红漆架子杆,上边挂缎绣大幡,绣一条金光闪烁的大龙,边沿饰有彩球下垂,上端则是荷叶宝盖,随风漫卷,非常庄严寂静。太后的尸体躺在金丝楠木梓宫,放在披着黄寸蟒床单的灵床上,棺外扣着绣有彩凤的堂罩。奉天殿外是记念的群臣和命妇,殿内则跪着守灵的皇子公主们。
伶俜抿嘴踌躇了半晌,还是开口道:“我担忧秦王会对你倒霉!”
宋铭这才渐渐站起来,约莫是跪得太久,又一向未进食,方才站起就摇摇摆晃,几乎要跌下来,跪在地上的伶俜下认识伸手去扶他,他顺势抓住她的手借力站定,寂然一笑:“多谢。”
隔日,伶俜作为秦王殿下的未婚妻,皇上亲封的明月乡君,被一道圣旨召进了宫。因着大丧,本应花团锦簇的皇宫,一片庄严之色,行走在宫内的内侍宫婢各个躬身沉默。
两人赶到雅风园,宋铭已经进了宫,只得各自返家。
尚嘉公主提裙拾级下阶,立在马车旁后,回身朝背后的苏冥点头,不知说了几句甚么。而苏冥躬身而立,双手恭恭敬敬作揖,只点头并未说话。直到尚嘉公主上了马车,绝尘拜别,苏冥才直起家子,冷酷的脸上看了看空荡荡的巷子,正要踅身进门,却见落日西下,伶俜从巷子折拐处走了出来。他冷冽的脸上,浮上一丝温和的笑意,朝她招招手。
宋铭看了她一眼:“多谢乡君。”顿了顿,又道,“早晨其别人都受不住,就只得我一小我在这里守灵,乡君彻夜能够陪我一起么?”
伶俜瞥了眼宋铭一张惨白的脸,低声劝道:“殿下,我在这里帮您守着,您去稍作歇息,别累坏了身子,如果让太后瞥见,也会心疼的。”
直到有番子给他带来动静,说皇上知他沉沦伶人,非常不满,要筹算派人将叶罗儿正法,还筹办把辽王召回京。辽王是淑妃之子,却因为母妃是皇后远亲表妹,母妃早逝后,一向养在皇后膝下,前太子皇宗子是个不成气候的,但这个辽王年纪不过十七,却少年有为,就藩以后,在藩地大有作为。齐王看着身侧楚楚不幸的美人儿,被大烟熏过的脑筋,早已经不似畴前腐败,眼睛一眯,内心便下了定夺。
而自从宋玥身后,齐王便感觉太子之位是本身的囊中物,皇上身子每况愈下,只怕是过不了多久,就会退下来当个太上皇享暮年之福。美人在则,枕边风吹一吹,抽着大烟,更加是肆无顾忌。
她想起他方才对着两人撒娇耍赖的天真,又想起那日杀了兄长以后的风轻云淡。她自是感激他救过苏冥,又在两人面对宋玥的步步紧逼束手无策时,拔手互助。可她不知这张利诱人的皮相下,到底包藏着一颗如何的祸心。特别是她还记得上辈子,苏冥和他曾经拔剑相向。现在他与苏冥之间并未有君臣之礼,看似不过是纯真的兄弟之情莫逆之交,但谁晓得他是不是为了拉拢操纵。但是两人了解于总角之年,这操纵之心,始于何时,却与不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