展昭悄悄抓住小翠在本身眉上指划的手,问她:“你家在那里?我送你归去。”
“这链子……”狸姬嗫嚅,“真……都雅。”
“帮手?”狸姬惊奇,“我能帮你甚么?”
端木翠自嘲地笑笑。
狸姬满面讶色,端木翠右手微收,就听一声清脆链响,狸姬心口的枪链快速弹将出来,瞬息转小变细,直向端木翠飞去,在端木翠腕上缠了三绕。
那么痴狂地去寻求不成能获得的,现在,连曾经具有的都丢失殆尽。
一时候,数百年间支撑着她的气愤、怨懑、狂热与狠煞绝尘而去,留下的,是前所未有的倦怠。她蒲伏在地上,把脸埋在双臂之间,双肩颤栗地抽搐着。
展昭点头:“但凭先生安排。别的,重疫病者如同别人杂处,恐疾症漫衍开来难以节制,如能别的划拨地区让重疫、轻疫及无恙者分开,是否更加安妥些?”
“伤害上仙,万死不敷赎其罪。要她永堕九重炼狱,日日哀号,夜夜惨呼,披发沥血,周而复始,无止无尽。”
小翠小小的手被展昭的手包住,只觉又是暖和又是高兴,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街尾,道:“就在那边。”
画出来?
举步前行,背影说不出的薄弱苦楚。
狸姬闻言心中一动,忍不住看向端木翠,见她端倪详确姿容出尘,又想到温孤苇余,不知为甚么,竟有些唏嘘起来,因想:那日听闻端木翠身故,温孤苇余大变态态,几乎便将我扼死,当时便觉他应是对端木翠成心,没想到端木翠竟连他的模样也想不起,正应了一句古话来,甚么落花成心,流水无情……正胡思乱想间,就见端木翠伸手将剩下的宣纸拿过,在空中抖了几抖,又指了指温孤苇余的图幅道:“睁大眼睛给我看清楚了,现下就四周八方去寻他,寻到了立即来回。”
再细心看时,那叠宣纸本只图幅见方大小,忽地翩翩而动四下散开,竟散作无数红色纸蝶,翼翅微扇,顿了一顿,或向窗,或由门,飞散而去。
罢了,何必五十步笑百步,纵使是神仙福地,众仙家还不是被分作了三六九等?财神趾高气扬,瘟神东躲西藏,玉帝王母稳坐殿上,一干小神苦苦奔波。
死,对狸姬来讲,更仁慈些吧。
“这就是我的了局?”狸姬眼底映出赤红焰光,喃喃低语,竟是痴了。
那女童见展昭虽是药巾蒙面,但端倪间尽是暖和可亲之意,一双黑眸亮如朗星,忍不住伸脱手去在展昭眉上指划,咧嘴笑道:“我叫小翠。”
没有答复,端木翠已经不见了。
如果你,你选哪串?端木翠,我就不信你会选烂的。
很久,她才缓缓抬开端来。
狸姬愣怔了一下,张了张嘴,又闭上。
端木翠笑道:“都机警着点儿,如果被人发明了,便现了形装死……都去吧。”说着轻展衣袂,劲风过处,那些个纸蝶东南西北,尽数被卷开了去。
狸姬惨淡一笑,道:“轮到我了吧,你要怎生措置我?”
那些个纸蝶顿时定在半空,凭桌看去,甚是都雅。
“哪串也不选。”端木翠淡淡道,“我底子不喜好吃葡萄。”
未几时公孙策过来,向展昭道:“展保护,这城中疫况,比我们先前所想似要好些,只是那些未染疾疫之人不知避防之法,如此下去大为不妙。我拟从城中药铺中多寻些白芷、艾草――方才已同此街聚客楼的李掌柜说好,明日便就着聚客楼的场子,熬煮避疫的汤剂分发下去――你意下如何?”
端木翠在旁细看,两人便有一搭无一搭闲说些话。狸姬这头,自知逃生无门,反自安静下来;端木翠既已擒住狸姬,也并不落井下石冷嘲热讽,是以上旁人眼中看来,倒像是闺中好友互话家常普通,那里能猜出一为仙一为妖,前一刻还是存亡仇敌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