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伏在他身上哭的时候。”端木翠浅笑,“当时你色迷心窍,想来是未曾发觉。”
“所谓人间迷梦,冥道沉渊。你也曾身历迷梦,当知其中玄虚。只是,迷梦易破,沉渊难出。端木翠是沉渊选中的人,身上打下了沉渊的烙印,凭她一己之力,此生当代都休想分开沉渊。展昭,相伴随行,真的要将她丢下不管吗?”
“更何况瀛洲光阴,无穷无尽,人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,总有出头一日,在瀛洲竟是一条道走死无从变动的。换了你,你也会不甘心。”
展昭不语,顿了顿才道:“如何才气入沉渊?”
展昭心底垂垂升腾起但愿,只觉口唇发涩,颤声道:“那么,她去那里了?”
夜已深,烛影将壁挂的铠甲投射出长长斜影,风般摇摆。
展昭脑中一片浑沌,竟也听不到温孤苇余说些甚么,一言不发,挥剑便往温孤苇余心口斩落。哪知那锁心指凶悍非常,只将温孤苇余身子锁得寒冰坚石普通,一击之下,温孤苇余倒没有甚么,展昭的虎口已然迸出血来。
“我当时,明显已经杀死了他。”温孤苇余的目光几欲将端木翠吞噬,“你甚么时候救回的他?”
但见劈面石台之上,平平坦展,热气袅袅,那里另有端木翠的影子?
温孤苇余安静道:“她是沉渊选中的人,除了沉渊,还能去那里?”
有些人的不甘心只能于半夜无人私语时在唇舌心间走个过场,有些人的不甘心就能日复一日收缩成魔,就如同有些人得了刀只能劈柴除草,有些人得了刀就能反上朝堂――凡事因人而异,的确揣摩不清也道不明白。
展昭俄然开口:“端木,我身上也有仓颉字衣。”
语毕,再也不拿眼看温孤苇余,独自走到石台边沿处,衣衿一摆,重重跪了下去。
端木翠以手扶额,好生倦怠:“方才做了个恶梦,梦见尚父命我们攻打崇城,久攻不下,死伤无数,实在可爱。”
“你若这么想,大可一走了之。”温孤苇余嘲笑,“沉渊若梦,你能够会在梦中逡巡好久好久,醒来也不过盏茶工夫――换言之,沉渊的时候远远慢过冥道,充足你找她返来。试与不试,全在你一念之间。”
端木翠的唇边终究漾出浅笑,低低呢喃,像是发问,又像是自言自语。
展昭只是点头,端木翠感喟:“莫非你未曾发觉,曙光已经不在我身上了?从速出去吧。”
这话倒也不尽然,瀛洲神仙,倒很有几小我物的,只是汉晋之世,修仙之人甚多,虽不致全民修仙,数量也蔚为壮观。基数大,登科率再低人数也不会少,当时节神仙本质良莠不齐在所不免。天庭不是没有发觉到这一点,以是自唐一代以后,几近未曾再度化世人成仙――至宋一代,掂权衡量驰名的也就登科了个陈抟老祖,跟汉世隔村邻乡隔三岔五就入迷仙不成同日而语。
温度一点点低下去,冰封始于这一刻。
“你?你如何会晓得?”温孤苇余怒极发笑,“你是姜子牙义女,杨戬义妹。杨戬在天庭居高位,瀛洲高低,谁不顾忌他几分?凡是你有个不痛快,杨戬就敢甩神采给长老看。你如何晓得这些,你上那里晓得这些?”
展昭面向沉渊,俄然忆起端木翠腐败水样眼神,心下一片澄彻,唇角扬起一抹笑意,身子微微向前倾去……
展昭呆立半晌,手足冰冷,五内却直如火烧,忽地浑身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,凄厉一声长叱,唰地便抽了巨阙在手,大踏步向温孤苇余过来。
他实在是想问:“你的穿心莲花呢?”
“难怪你要我留他全尸……我本来觉得,哪怕你之前都在做戏,你的眼泪总该是真的。”温孤苇余骇笑,“想不到,连眼泪都是假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