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清嘿嘿一笑道:“是么?那子故快些落子,不得磨蹭!”
木清忽而圆睁双眼,忽而靠近棋盘,抓耳挠腮,好似节节败退,却也是粗中有细,实是诱敌深切。
宁熙幽然一笑,“你如果在夸朕,朕就心领了。你若说这是一个布局,朕却不这么以为。朕,向来不做布局之事,也从不做运营之事。这些年来,看是安稳,实则朕每走一步,都极其凶恶。人生一世,皆有命数,朕所做的,不过是,顺其天然。即便朕再本事,也不过百二十年,何况朕......”他凄然一笑,没再说下去。
悄悄淡茶,而他对于任何所用之物,夙来都是,浅尝而止,即便对茶,也是如此。江子故写了两道圣旨,木清已经喝了满满两壶,而他的杯子里盛的还是刚入坐的那一杯。
木清急道:“那九州一统呢?圣上莫非不为此事早作筹算?”
两人嘿嘿笑了两声,雨不知何时已停,月色空濛,两人话别,各自回家。谁都晓得,数年前吃哈密瓜的时候,恰是要筹办肃除瞿相的时候!只是,现在,工具换成了蔡将军,不管他是忠是奸,他们的独一态度就是宁熙帝王,他们的眼里,没有善恶,只要忠贞。
听的两人都是一愣,一贯杀伐定夺的少年帝王,甚么时候想着要留条后路了?
“看来是输了棋,握笔的力量也输尽了,就那么几个字,写了半天,等的朕茶水都凉透了,拿来瞧瞧!”
江子故长指一扣,棋子回声而落。木清面露忧色,一捏手中棋子就要落子,袖子却被人一拉,还在愣神间,那棋子就落在了棋盘上。江子故感喟道:“不愧是炎玺阁阁主,本来,是我输了!”
宁熙长指一勾,圣旨顺势滑动手中,他眯眼看了看,笑道:“尚可!”只是眉眼间却染上一丝断交与豁然,或许更多的还是有那么一丝隐犹,是隐犹么?江子故看不清楚,这几道圣旨几近已经耗尽了他的统统精力,只要他本身晓得,后背早已湿成一片。
宁熙平淡一笑,压了一口清茶,半是闲散,半是慵懒,“此话尚早。”
“既然殿下有兴趣,主子就来一盘!”木清出身武将世家,天生自有一股豪放,拂袖摆好棋子,已然落座。
江子故就着御案上面的桌子,提笔,龙飞凤走,将一盏茶工夫就能写好的圣旨,硬是写了一根香的时候还没写好。笔虽纸上走,可他的内心清楚的记取字条上的每一个字。即便是刚才下棋的时候,他也心魂不定,心神难安。一个七岁的孩童,本是玩泥巴的年纪,她却四周埋线,到处安插眼线。
两人杠了几个哈密瓜出了殿门,木清路上问道:“子故,十一年了,皇上都没有送我们哈密瓜。本日好端端的,皇上送我们哈密瓜做甚么?”
案上清茶袅袅,宁熙斜靠椅背,长指轻叩,状似随便,问道:“木清,可曾有你父亲动静?”
宁熙起家,端起茶壶,亲身为他们续茶,他向来观棋,都是不语。
江子故笑道:“阁主不知,子故天然也不知。既然送了,就归去吃吧!”
不到一盏茶的工夫,江子故捧着圣旨来了,宁熙眯眼又看了一会儿,淡淡说道:“不好,拿回重写。”脸上稍有缓色。
不管是皇城还是以下各郡县,达官朱紫之家,无不被她安插结束。试问,就连朝廷的暗卫,也一定安插的如此滴水不漏。这个真正的帝后,她,到底要意在何为?
木清又是说了几句讽刺之语,江子故也不辩驳,仍然低头伏案.....
宁熙蓦地昂首望着他,江子故只觉一道清光如海潮囊括而来,刹时仿佛几近被淹没,内心无端一窒,顿失方寸。躬身道:“主子这就去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