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允明顺势与她提及藩镇事来。
下午, 程平去送了刘恭一程。老刘都督业已过了头七,曾经权倾汴州的刘家现在已经风骚云散。因为刘椿的旧时功劳, 另有程平为刘恭作证, 也为了安抚宣武军,朝廷对刘家的措置相称广大,刘良之罪只在其身, 并未扳连其别人。
当时的陆允明感觉李义山太也温吞,现在过了十载,陆允明对他却变成了佩服,虽属分歧阵营,政见也分歧,但李公一腔孤勇,就如《列子》中一点点挖山的愚公,让人动容。
陆允明侧眼看她,实在不像个女郎,每日不是官服,便是一领半旧的士子白袍,出去转一圈,还真是把半个衣服包裹都晒过了。
因为地盘兼并,府兵制被粉碎,现在各藩镇都是募兵。兵都是职业兵,与那些府兵“战时为兵,停战为农”不一样,这些募兵没有退路,并且募兵里成分很杂,很有一些兵痞,偶然候不是节度使想反,是“兵逼将反”,比如德宗时泾原兵变就是典范的例子。
“刘三郎还好吧?”陆允明搁下笔。
程平一怔,似笑非笑地看陆允明:“座主感觉弟子还不敷巧吗?”
陆允明看着程闰年青的脸,不知她的宦途出息是甚么样的。
陆允明点头,前次去江南治水之前就曾与天子就这件事会商过两次,不然河虽通,漕运却通不了。
隔着翻开的窗户,程平看内里满天繁星,俄然笑道:“本日是七月七呢。”
陆允明点头,又对程平道:“在这里随便用些吧。”
“那――可乞巧了?”陆允明问完,不天然地端起茶盏饮一口热茶。
“甚好。”程平不是爱叫苦抱怨的性子,实在这几日颇不舒畅,本来相处和谐的同僚,俄然都外道起来。不过想来也能了解,程平但是跟着攻打汴州的武宁军一起来的。汴州军政一贯敦睦,刘良兵变,大师受了扳连,但现在他身故罪消,对他的抱怨也就少了,反倒看程平这“既得好处者”不扎眼起来――他向来与我们汴州就不是一条心!
一个“还好”一个“甚好”,陆允明看程平,笑一下,看来还没从送别的离愁别绪中出来呢。她啊,太心软!陆允明却不放纵她,独自提及闲事:“你如何看今后汴河漕运设防和宣武军清算?”
陆允明侧头,看她戏谑的笑容,浑然不知情滋味的模样,轻叹一口气,也笑了。
“运河沿线设兵镇当以多,不以重,汴州宣武军可一分为二,其他诸地亦近似……”唐朝初期处所政权是府县两级制,道只是虚设,恐怕就是出于一样的考虑,处所区划小了,想堆集下与中心对抗的气力就要难一些――一样,汉武帝削藩的“推恩令”也是一样的设法。
陆允明一口茶差点喷出来。
程平走畴昔站在他中间,笑道:“听闻本日老鸦都去天上搭桥了。老鸦搭的桥……编故事的是真能编。”程平总以为本身脑洞算是大的了,但跟这官方传说比,甘拜下风。
仆人出去问是不是能够上暮食了。
程平俄然忍俊不由,“弟子给座主讲个笑话。我们故乡有六月六日晒书的风俗。一名老夫子,真正的满腹经纶,是日躺在大石上,人问之,则曰:‘书都在腹中,老夫晒书呢。’①”
若他不是出世在如许的军政家庭,或许也能跟小瘦子季元春似的,考个明算,在太学当个博士之类,闲着没事鼓捣个发明……
倒是谢刺史对程平还是是旧时模样,不因她是陆相面前的红人而恭维,也不因之前的冲突而架空,美满是对一个倚重的部属的模样。
本朝七月七,按例要观星、祭拜、乞巧、曝衣。陆允明笑问:“本日天好,可曝衣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