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齐州城是个有山有水的好处所,城内有好大一个湖曰白镜湖,碧波千顷,其出产的白莲藕最是驰名,程平贼不走空,既然来了,又正当时令,天然不能错过。
船家笑着摆手,“当不得郎君一声夸。”
“悦安,我刚叫你,如何不承诺?”
正啃着,湖面上一叶扁舟由远及近。舟上郎君一身红色士子袍服,端倪明朗、长身玉立,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水波中行来,很有谪仙之感。
周通扳话:“敢问郎君可也是今科士子?”
彼时程平允在跟船家买白莲藕。
看程平尽力想词安抚本身的模样,周通拍着她肩膀笑道:“命里偶然终须有,命里无时惦记也没用。说实话,我考过县试,已经算老周家的祖坟冒青烟啦。”
程平过了这些年暗藏似的日子,于察言观色上很有些功力,这奥妙的停顿再加上那一转的目光,程平晓得,这是被对方打趣了。当下在内心回敬一句:“是真名流自风骚②,好不啦?”
又聊两句风景,那男人目光在竹篮里那两半截被啃得惨烈的脆藕上落了一下,眼睛眯的幅度更大了些,眼尾微微翘起,“就不打搅二位——看景了,预祝二位一举落第。”这位长着浓眉毛、悬胆鼻、方下颌,本是一张极君子君子的脸,却恰好长了一双传说中的桃花眼,不笑时还好,笑起来就暴露那么两分风骚。
程平也假假地眯着新月眼,跟着叉手。
“都是一样的,州试又不看本来的名次,也不是同一个主考,考题也不一样,也许此次考得更好呢。”程平又比出更具压服力的例子,“听闻说前科状元县试府试俱是不佳,厥后礼部试竟然一举夺了状元。”这个是前些天县试的时候,听一个动静通达的考生说的,也许本次州府试还能再碰到他。
程平不好说光惦记吃了,干笑两声,顾摆布而言他:“先达兄也是明天到的吗?”
颠末亭子,那人浅笑着看周、程二人一眼,冲他们点了下头。
男人也对二人行了礼,回身去了。
“你莫要安抚我了。我们考的是明经,又不是进士科。诗文这类事,主考分歧,各花入各眼是有的。我们考的这个,对就是对,错就是错,我本身甚么样,本身稀有。”
男人愣住脚,道声多谢,竟真地走进亭来。
程平抬眼,恰与对方目光对上,当下若无其事地避开,心说,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也是短长,你能从我们两个吃藕大众身上看出“人杰”来,就神了!再想到“吃藕”两字的连读,刹时被本身扎了心。
这位仁兄倒是旷达,程平发笑。
程平咧着嘴笑道,“真是多谢郎君和娘子啦!”
程平又问:“不知有没有多余的竹篮?可否一并卖给我。”
船家大抵没碰到过这么又馋又不拘礼的读书人,忙笑道,“郎君且稍等,我让家里的给你把藕洗洁净,莫弄肮脏了郎君的袍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