鲛人被他悠长的凝睇看得不安闲,微微捧起手来,哈腰鞠起水朝他泼来。
说罢,一脸抱愧的神采,仿佛真的不忍心。
明显是在水中,鲛人的身上却没有水滴,只是周身氤氲着一股水汽,像是海水的味道,倒也分歧于鱼类的腥味,只是清幽清冷的沉淀感。
男人一手悄悄触碰微微的脸庞,一个温热,一个冰冷。
两三滴海水落向男人的脸上,她常见人类的孩童做此之举,只觉得好玩般的和他嬉闹。
许是彻夜月色很美,亦或者是斑斓的面貌足以勾惹民气。
他乃至能够看到鲛人颤抖的羽睫,泪水还沾在其上,反射着昏黄的光芒。
虽是天潢贵胄,却并非娇生惯养之辈,皇宫当中各种诡计诡裔层出不穷,他当时髦且年幼,生母又早逝,身边只要一个年老的老寺人奉侍摆布,莫说吃食了,便是生命安然都没法包管。
“本来传闻中鲛人落泪成珠,确有其事!”男人凑上前来,矮身低头,嘴里轻声说道,就在微微的耳边,呼出的热气带来一阵颤栗。
沧海月明珠有泪,蓝田日暖玉生烟。
两人目光相接,微微凝睇这近在天涯的这张面庞,他的端倪之间带着一种云淡风轻的温雅,几可称得上容色迫人。
蓦地间,男人按捺不住的捏住微微的下巴,一低头吻上了她的唇瓣。
“鲛人的鳞片能够生血化瘀,对于伤口愈合有奇效,你快吃了吧。”
干脆将计就计,抿着嘴唇惶恐失措道:“我……”
两人对视,很久。
他自幼在宫中,看过的美人不知凡几,绝色亦有,只是这鲛人于仙颜以外,还别有一种幽幽的泠然。
他困在这海岸的时候也不短了,却一向未见旁人,想来怕是环境不妙,如许的环境下他只能将但愿依托在这鲛人身上。
念起悲伤事,鲛人再也忍不住的哽咽,她从未打仗过外界,天然也不知人类是如此的狡猾。
她寻声看去,男人面上仍有伤痕,印在那张俊美的面庞上,在月色海光当中,有种诡异的残破美。
可现在,族人不再,只剩下她一人了。
男人低头俯视,微微脖颈仰起,纤长孱羸。
微微见状,不着陈迹的瞟了他一眼,发觉到了几丝奇特,有些思疑。
不过斯须之间,身上的伤痕累累便修复了很多,结果可谓诧异般的好。
公然,见到他这幅模样,那鲛人一脸惭愧的模样。
如此作态,鲛人天然是被骗了。
鲛人听罢,只感觉这小我类如此温良,定然不是伤害她族人的凶手,嘴角翘起,展颜一笑,如烟花绽放,刹时的昳丽。
海中的鲛人一脸郁郁,她昂首瞥见一轮弯月,微微低头小声的泣然,泪完工珠。
他倒吸了一口气,硬生生的忍住呼之欲出的痛苦。
他淡淡的一笑,好似浑不在乎。实则是用心为之,多年宦海沉浮,他早已练就的一手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,如此行事也不过是勾起这鲛人的怜悯罢了。
男人手里拿着那尾鳞片,对着月光看去,泛着冷莹莹的幽光。
她安抚道:“你快吃吧,才不痛呢,并且,要不是我方才率性,你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的。”
男人捡起被那鲛人扔来的牡蛎,一股子海水的腥味,实在不算适口,可此时填饱肚子才是要紧之事。
他娓娓说道:“女人多虑了,只是鄙人见这鳞片精美,忍不住的多看了几眼,何况拔麟之痛,也让鄙人于心不忍。”
这鲛人,当真风趣。
男人轻声一笑,这回却不是假装,而是货真价实。
却没有想到他脸上本就有伤,被这海水一浇,更是有种火上浇油般生辣的疼痛。
话音里透着模糊的失落,作为鲛人族中最年幼的一人,族人一贯待她刻薄,曾经族人们对于她偶尔的嬉闹也是这般毫不在乎的欣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