干脆不成能是南王那厮,就算再如何好色贪欢,堂堂的天潢贵胄也拉不下脸在拂袖而去不久后便来伏低做小。
只是寥寥扫了几眼,李承桐便不由莞尔发笑。
“不过是名白身,又谈安在乎,先生莫要调笑本王。”
非是心志不坚,而是纯粹的人之常情。
“如此行动,不为小人,又是何物?”
腹中之饥,饥可吞江山。
“我来之前还在深思着,能让王爷昨日带着惶惑归府,乃至将其安排在栖霞院中好生关照的布衣会是多么的风华绝代,不想本日来看,却似是个饿鬼投胎,寂然寂寂,不过尔尔。”
他吃得极其苦涩。
正百无聊赖地伸着头四周找寻着另有哪些吃食的顾长离耳背一动,水晶珠串成的帘子兢兢业业地供应着有客来的讯息,他循名誉去,心中还兀自纳罕着来者何人。
在他身后,顾长离靠着桌子,懒洋洋撑着下巴一阵唏嘘。
方才那位兄台可否走得慢些?
倒是一名男人。
“你莫不是聋子?还是一介白身,商贾之家,小家子气得连待客的礼节都未曾有了?”
带着些凉薄的话语让李承桐刹时面上一正。
“真真叫我想不到的,是王爷好似对那位障眼的布衣,动了些许心机。”
来人先是一愕,旋即眉头一挑,显出气急废弛的喜色,“我先前说你一介白身不知礼数,却不想真真叫我言中,红唇白口,只会蔑人清名。”
将手中的茶盏悄悄往桌上一扣,顾长离缓缓勾唇,绽出一抹清浅的笑意。
顾长离冷视的态度让来人气势汹汹的出拳仿佛落在了棉花上,空落落地不得劲来,自发庄严遭到挑衅的来人涨红了一张俊脸,本来还是明朗的声音模糊显出锋利。
“如此便好,王爷既然要那万人之上的位子,该舍弃的东西,莫要迷恋。”
噫嘘戲,呜呼哀哉。
“君觉得何为小人?戚戚贫贱,汲汲繁华,奴颜媚上,挑衅是非——”
一笑既毕,顾长离这才不疾不徐地温声答道。
对于如许明晃晃的针对架空话语,顾长离并没有做出多大反应,乃至同来者普通,也未曾正眼去瞅对方,独自伸脱手从紫砂茶壶里倒了杯茶清口。
一块一块又一块。
几近是一步一挪地靠近,短短一段的间隔却冗长得好似通途。
他本就生得俊美,只是平时无波无澜地冷着脸,显出几分生人勿近的清贵端方,这下俄然开颜,便如东风拂面,寒冰乍融,一树梨花倏然绽放,昳丽灿烂得难以言说,便是来者心中歹意满满,对他厌恨至极,一时也免不了屏息凝神,痴痴怔怔移不开眼。
舌辩输了也留些战利品,就这么狼狈地崩溃太不义气。
那是一张极清秀高雅的面孔,只是稍嫌女气了些,眸光悄悄透出阴冷,身上着着普通人很难把握的红缎锦裳,却愈是趁得其人风韵灼灼,肤白如玉,明艳不成方物。
就在顾长离捂着肚子哀戚不止的时候,却不想他方才的那一阵唇枪舌剑,在短短的时候内便已经叫人编辑成文,摆在南王的案头供他翻阅。
的确不晓得死字是如何写。
“却不想那冷脸的美人,一开口竟是如此牙尖嘴利。”
“男儿生乎六合,便要求得一分峥嵘,一番奇迹,即便不拘世俗,也求一份问心无愧。”
和我比嘴炮,你还太生嫩了点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强忍着头晕目炫的昏沉感,撑着虚软怠倦的躯体分开床榻,顾长离深吸口气,目光半点不离地凝睇着房间正中的红木圆桌上安排的掐丝玛瑙盘。
“我从不与小人回嘴。”
他一只手还牵着珠帘的一端,正眼也不去瞧顾长离,语气凉凉,神采淡淡,不屑鄙夷的态度溢于言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