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若冰道:“刘乔早已暗中通融,消减了智囊的罪孽,但是田尔耕以诸多借口,擅自扣押不放,诡计以刑讯逼迫而有所窥获。”
厉若冰不解道:“阁老为何要禁止他们反击?”
叶向高一摆手,微愠道:“三石老弟,你我甚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客气了。有话无妨直说,何必恭维老夫?”
叶向高叹道:“王安已死,争之何益。我等东林之人深受圣恩,自当躬身检验,以家国天下为重,岂可囿于纷繁党争而不得离乎?”顿了一顿,又道,“莫非你健忘了当日我对你说过的话吗?”
约莫过了半柱香时候,他们二人终究来到白塔的顶端,孙越陵一看四周,也就是半个房间大小,并不是很宽广,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木雕菩萨、铜质佛像等物,石墙后壁上还吊挂着一些五佛冠、补花法衣之类。
叶向高哈哈一笑,道:“有何不敢,但来无妨。”笑声当中,已经沿着石梯渐渐走了下去。
厉若冰说道:“此人是我忘年之交,特地带来塔上,躬聆阁老训示。”
又叹了一声,道:“只是没有想到,他们竟然真敢痛下杀手!”
此时,孙越陵只见得石梯上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响,一转头从上看了下去,只见一个身穿玄色袍挂、须髯极胸的白发老者,正缓缓拾级而上。
自从打仗叶向高以来,他也深受了很多影响,从一个杀伐定夺之人变得更加老成慎重,不再拘于党争会斗,而是将更多的心机放在治学和传道方面。只是,眼下齐楚浙党都被东林压下的难以自保,为何叶向高却不想对方才接受圣恩的客氏和魏忠贤加以反击?
叶向高“哦”了一声,走到孙越陵身边,悄悄拍了拍他肩膀,说道:“后生可畏,你叫甚么名字?”
只见漫天雪粉之下,全部京师都落入眼中,真是一幅瑰丽齐绝的绝美画面。
“哦,本来是他。”孙越陵恍然大悟,想起了戚辽说过体贴堂乃当年顾宪成被驱斥后,由一群与他政见不异、任侠京师的人所创建,看来厉若冰和顾宪成的干系非同普通。
厉若冰立在他身畔,道:“阁老所言甚是,当真是胸怀宽博,忧心天下。”
只听得叶向高持续说了下去,道:“本日流派各党,各有君子,各有小人。天下之患,非独小报酬之也,君子亦有过焉。我等东林世人,岂可为了一党之私利,堕入后宫争斗,而置天下万民于不顾耶?”
厉若冰淡淡道:“我们在此等一小我。”看了看他一脸迷惑的神采,道,“我们等的人就是当今内阁首辅——叶向高。”
“啊?”孙越陵大吃一惊,千万没想到厉若冰带他来,竟然是为了见当今的内阁首辅,那但是在大明朝上呼风唤雨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廷重臣。
厉若冰也不逼迫他答复,笑道:“过得半晌,我们也下去吧。”
人说党争误国,但是如果每个东林党人都能像叶向高如许不顾私利,以天下为重,煌煌大明朝还至于让后金女真窥觊而入吗?
叶向高倒是一把托住他,笑道:“不错不错,三石保举之人,想来必有过人之处。”
孙越陵点头表示不知。
厉若冰笑道:“当年我和泾阳先生第一次来的时候,也被这白塔之上异景天下的美景深深震惊。”
厉若冰道:“就是顾宪成,东林书院的倡始人。”说完以后,他神情俄然变得一阵庄严,仿佛回到了三十年的豪情光阴,脸上暴露了忧愤感念的神采。
厉若冰笑道:“我岂敢在阁老面前妄言,还是请阁老见赐为好。”
他和叶向高也是熟谙好久了,叶向高和顾宪成固然同为东林党,但仿佛倒是两个完整分歧的人。顾宪成意气风发、策划有术,而叶向高却更加韬晦哑忍、志趣高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