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木楼梯咯吱咯吱被踩得作响,高励啜着一口粗茶,刚吞到喉头便觉味道不仇家,皱着眉头又对着杯碟吐了一小口出来:“啧,甚么东西!菜园里采的草叶子也比这茶叶嫩些。”高励甚为不满,想他父亲清河王活着之时,在封地是一方霸主,来了邺城也皆是存候送礼之人,可父亲走了,神武天子高欢走了,北齐的天子臣子都换了好几拨了,而他在朝中权贵眼中天然是趋炎附势才会又回了邺城!
“殿下,老夫之前和您提起此事殿下都是避之不及,老夫可否问个明白,殿下为何窜改了情意了?”高励问道。
“叔父,让您好等了。”高孝琬面色不佳,眼窝泛着乌青之色,似是好几日未安息好了。
“叔父,眼下朝中局势庞大,虽六叔失势,可长广王步步为营已经皋牢了大部分权臣,我不是思疑叔父的目光和手腕,但是,若想起事,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成的。”高孝琬说道。
“叔父,孝琓不求飞黄腾达,龙袍加身,可如有人因着高家不复畴前荣光而欺门踏户,作践于我高家之人,我高孝琬便是肝脑涂地也毫不会畏缩半分!父亲已逝,可高家另有我这个嫡子在,何曾会让人欺辱于此?!”高孝琬狠狠将那酒盏拍落在桌子之上,热酒荡漾洒出了大半,高孝琬双目皆是殷红喜色。那日猎苑河旁,高湛身下所覆之人他看得明显白白。
哎。。。。。。高励举着杯盏,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流穿越,但愿本日能得偿所愿,等来朱紫。
“殿下,这些都是后话,实在老夫能看殿下拨乱归正重登大统便余愿足矣,此生无憾了,如果要殿下承诺我甚么前提,那我甘愿立即就回清河,此生不再入邺城半步。”高励正色道。
长恭如此捐躯,他另有何脸孔佯装不知每日浑沌度日?忍辱负重?是可忍孰不成忍!
高孝琬深思半晌,问道:“叔父,你。。。。。。为何寻我?你知我虽封王十几载,可手无一兵一卒,你寻我同谋大事,即便我承诺了,对于你而言,也未曾有甚么助力啊!”
“那。。。。。。便有劳叔父了!”高孝琬起家,哈腰深深拜于高励面前。
高孝琬冷冷言道,光阴流转,北齐还是祖父高欢打下的江山,可皇位,早就与长房一脉越行越远,与他高孝琬失之交臂。
哼!高励觉得高孝琬已经想通了,筹办罢休一搏,没想前来赴约却尽是些沮丧话,一时气滞,举起杯盏狠狠掷于脚下,茶水泼了一地,杯盏粉碎,高励愤而瞪眼道:“高孝琬啊高孝琬,我算是看明白了。让你做个顺风顺水的繁华太子你倒是合适,江山社稷要得你父亲捧到了你手内心才气让你快意,呵,我高励真是愚不成及,想着文襄天子如此豪杰一世,他与前朝公主生的嫡子必当也有天纵之才,是可拜托大业之人,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易偷生脆弱无能!算我高励有眼无珠,算是我时运不济,你如果要向天子告密我便去吧,说不定你告我个谋逆之罪还能加官进爵,多得些封赏!”高励绝望至极,平时巧舌如簧的乐安王,摆布逢源,从不获咎甚么人,可现在竟气得额上青筋颤栗,双手颤栗,捂着胸口悸动不已,脸更是白得如同一张纸一样。
“不。。。。。。六叔倒没难堪我,我因着母切身子不适,乞假晚了一日才赶去猎苑,到那之时。。。。。。到那之时,济南王已经坠马,我也只是伴驾在猎苑宿了一宿便返来了。”高孝琬说话吞吐,高励便发觉出此中似有隐情。
高励不住探着头张望,待看清那伴计身后之人是河间王高孝琬,这才大喜之色。
“当得起!凭着你文襄嫡子,神武天子嫡长孙的身份,我高励便是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!老夫先前是怕啊,怕殿下您性子仁厚,又谦让漂亮,只怕不会被我三言两语便打动。我晓得要殿下下了决计也不是易事,以是三番两次让人捎了话让殿下考虑清楚,殿下不肯,我高励也只能回那清河不再强求,殿下若也有此意,那我倾尽祖业也要帮殿下把这江山给夺返来啊,文襄天子离那皇位一步之遥,便如许饮恨而终,如若他的儿子便今后佩服于别人脚下,让我等当初帮手文襄帝的老臣们如何瞑目?!好了,这下好了。。。。。。殿下您终究想通了!”高励欣喜,衰老而肥胖的双手紧紧握着高孝琬的,双目熠熠生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