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垂下的眼看清了“美姿容郎君”的长袍衣摆,服色有些素,衣料倒是织了暗纹的绫锦,不是奴婢能穿的,应当是府里的郎君。
萧琰转开目光,望了眼窗棂,不由轻呀一声,神采歉然道:“阿兄,我得回了。娘子会担忧。”在外人面前,她不能称生母为母——“母亲”是对父亲正室的称呼。
这是条僻路,应当不会碰到甚么人。
四喜还是有些晕乎乎的,却不敢再作逗留。她怀里的月季是高娘子要的,回得晚了,少不得要被上面的侍婢排揎。当下抱着花枝,一手提着裙摆跑得缓慢。
她只是馥梅院里的四等奴婢,没资格在主子面前服侍,当然也没见过府里的小主子,便按春秋猜想这是十四郎君还是十九郎君?
这位新阿嫂应当十五六岁年纪,面貌并不是多么绝色,但那双眸子,如冰雪般冷冽,瞳人深处,却又如沉潭一样幽黑,乍一看,就让民气神一凛。
萧琮笑问她:“阿琰带甚么贺礼来了?”
萧琮目光一凝,“去查查,那婢女是哪院的?——把好口风。”
“……好吧。”大不了让萧承忠候在景苑内里,她跃墙出入就好了,归正阿兄不晓得。
四喜心跳得短长,来不及多想,正要回话,却听小郎君咦了一声,道:“四喜,你去吧,我找到带路的人了。”
“无妨,自家兄弟。”萧琮笑着说。
白苏从釉色光润的定陶钵里盛出三碗粥,分置三人案前。
沈清猗用公箸再挟了一只桑糯糕畴昔,又给萧琮碟里搁了一只,放下箸道:“这是桑椹汁渗入糯米蒸成,能够滋补肝阴,养血明目。”
——寒得逼人!
沈清猗垂了下眉,让那双令人感觉寒冽的眸子显得稍稍暖和,对萧琮道:“不知十七喜好甚么点心?膳上新做了几样,应当还温着。”
萧琰灿然一笑,“阿兄放心,我技艺敏捷着呢!”说着拍了拍衣衫,“瞧,一点灰都没沾着。”她语气很高傲。
竟然还给她带来了下认识拔刀的压力。
萧琰游移了下,“我有空就来。”不晓得母亲会不会同意。
“哈哈,本来如此。”萧琰想起馥梅院仿佛是父亲的妾室高娘子的居处。
萧琰被禁在景苑一方六合,除了母亲和绮娘,没有和其他女子相处过,沈清猗给她分食的行动让她略有些不天然,微微敛眸,“谢阿嫂。”
“小人在去那边的路上,可巧碰到……”将路遇景象禀了一遍。
萧琰哈哈笑起来,“我不是郎郎君。”
萧琮放下书,“出去。”
卫玠、潘郎也不过如此吧?
萧承忠一时迟疑,这是带人畴昔,还是不带畴昔?
十四郎萧琤的弟弟?十九郎萧玳的哥哥?
沈清猗见那对鸳鸯的头顶是一圈红色的毛,果然“白首”,勾了下唇,“这贺礼公然奇特,十七郎故意了。”
萧琮想了想,道:“阿琰每逢5、十之日来吧,我让萧承忠去接你。未初时分,你在苑内候着他,别爬墙翻里翻外的。”
沈清猗想起面貌极其超卓的父亲,眼眸快速寒彻如冻雪。
四喜抬了下眼,顿时心口砰砰乱跳,满眼都是那一笑。
萧琮心中不舍,却也晓得萧琰不能在内里呆得太久,便点头,“让萧承忠送你归去。”又握了她的手,声音带着殷切,“阿琰常来看望阿兄,可好?”
不过,绮娘说,阿兄的病她治不了——莫非四嫂的医术比绮娘还短长?
萧琰几步跨到榻前,握住他瘦可见骨的手,皱眉,“阿兄又瘦了。”
萧琰不由看向沈清猗,正巧和她寒冽的眸子对上。
萧琮吃得慢,这才将小半碗粥用完,放下匙后笑道:“你阿嫂不但是通药理……”他扫了眼白苏赤芍几人,“今后就知你阿嫂的本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