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玉言忙夺下纸,怒道:“更加没端方了!”
柳玉言正临窗习字,不防风突然吹进,纸飞了满屋,飘飘零荡飞在半空,似出殡的纸钱,通往末路阳间。
翠缕不敢作声,忙蹲在地上的拾纸,瞧着纸上写了半阕词:安稳锦衾彻夜梦,月明好渡江湖。相思休问定何如?情知春去后,管得落花无。
翠绿剥了橘瓣递给她,她怔怔接过,捏在手里,碾了一手的橘汁,汁水粘腻满手,像她的心机,百转千折,藕断丝连,甜腻的,生出无数牵挂。
但是,树大有枯枝,到了这一代,到底不若畴前,柳家十几位青年男人皆好杂耍戏乐,又或寻欢作乐,流连青楼赌场。
在前面服侍的小丫头红儿在门口摔了一跤,翠缕扶起她,笑骂道:“干甚么这么手忙脚乱的?细心着点。”
月华如练,照得他眉角格外清楚。
母亲在一旁和声安抚,劝她宽解。翠缕端了一桌养心汤药,红儿在屋外小声抽泣。
只是她等来的,不是花轿,而是囚车。
柳玉言脸皮薄,呵叱道:“你混说甚么?红口白牙的提及这话,倒不羞臊。”
他身着绛红繁华万年软罗袍,站在一株梅树下,漫不经心望着花灯。
风更大,吹散翠缕手里的纸,漫天纷飞,似纸钱,铺向阳间的路——
柳玉言不敢睁眼。她惊骇。
她展开了眼,闻声耳畔有两个陌生男人还价还价声,两个男人在会商她的身价,一百两白银,这是她的代价。
“俞,俞公子……”她结结巴巴道,“俞公子来了。”
她望着这漫天飘飞的纸,怔怔入迷,小丫头翠缕畴前院奔来,“蜜斯,蜜斯,俞公子来了,说不定是来提亲呢。”
她记得阿谁雨骤风狂的午后,她展开眼,瞧见的是满屋的怜悯担忧之色。
他也不过如此罢了,她会嫁得更好。
偌大的家属瞬息之间分崩离析,她瞥见父兄被铁链锁起关进大牢,家中狼籍各处,古玩瓷器碎了一地,满地的诗书被随便踩踏,树木亦被连根拔起。
她终究开口,要替母亲入敛。
小丫头红儿不敢说话,面色惨白,怯怯望着柳玉言。柳玉言瞧着不对,便问道,“红儿,如何了?”
唯有柳家大蜜斯柳玉言倒是些安抚,她自幼便与其他女儿分歧,爱好读书习字,其仙颜娴雅,才情精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