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雏眼皮一挑,问道:“那如果如许说来,春花怀疑也不比我小,你也要审她么?”
春花一抬眼瞥见了林磐和凤雏相携而来,林磐一身官服,凤雏穿戴银红色熟罗裙子,梳着百合髻,簪银簪,插玳瑁银梳,站在他身边。
林磐只得道了声谢伸手接下,只见这只荷包做得精美,绣工虽不及春花,却也是可贵上品。
春花内心兀自一沉,她不由看本身的衣服,素白青花,尚算洁净,头发紧紧拢在脑后,并无一件金饰。
清冷的晨风掠过她柔嫩的发梢,本来的短发已经长长了,没有那么丢脸了,千言万语在心中回旋,最后只要一句:“如果公子不嫌弃,我送公子一方绣帕。”
凤雏有些慌乱,伸手清算桌上的东西,林磐见她双目微红,眼角似有些泪痕,便问道:“女人在记念谁?”
春花默不出声地持续绣那方帕子,她绣了一朵莲花,清净洁白。
待到第三天,才重新回到河面上,只是再也看不见这个天下。
林磐敲开凤雏的房门时,凤雏正在翻看一堆旧东西,都是些孩童的东西,银项圈、安然锁,另有一个小小的香囊包儿——皆都是畴前金不换为她买的,见到林磐时微微一愣,“林公子?”
凤雏道:“针线确切不是我的好处,不及春花。如果公子不嫌弃,我这里有个亲手做的荷包送你。”她取出了一只鸾凤合鸣云锦荷包笑吟吟递给林磐。
凤雏眼皮微抬,对他道:“公子觉得我会为此记恨嬷嬷,然后害死她么?”
她将几件东西细心包好,放在木匣子里,又放进樟木箱里。
衙门里的衙役仵作都赶到了这里,领头的恰是林磐。
河岸两旁的秦楼楚馆里丝竹动听,歌舞还是,浓烈的脂粉香气飘零在河面上,一派醉生梦死。
林磐接过茶盏没有喝,只放到桌子上,只留意察看凤雏一举一动。
凤雏看林磐的神采,晓得是为金不换而来,抿了抿耳畔的青丝接着道:“我是嬷嬷一手带大的,刚才那些旧物都是当年嬷嬷给我买的。她不在了,想起我们昔日的情分,总归是难过的。”
林磐看她发红的眼圈,又这般珍惜旧物满怀感慨,接着道:“传闻女人比来身子不好,是如何了?”
林磐望着她缓慢的起针落线,仿佛对周遭的统统都不在乎,内心生出一抹不快之意。
院子里干清干净,一点也不像个烧毁的院落,地上的落叶扫作一堆,春花仍然如昔日普通在树下刺绣。
他对凤雏道:“多谢女人美意,鄙人必然会好生收着。”
小耗子也不敢看金不换,半遮着脸道:“凤雏女人连日身子不好,在屋子内里没出门。春花女人现在不接客了,只在偏院里绣花。我这就去叫她们。”
凤雏挤出一抹笑意,对林磐道:“我倒忘了,公子是名捕。不过是些旧物罢了,待我清算一下就为公子斟茶赔罪。”
凤雏抚着胸口淡淡道:“倒也没甚么,只是些旧疾,天一冷就发了。”
林磐看她脸上不经意间透暴露的懊悔之情,仿佛对私奔一事倍感热诚。
春花因离万花楼略远,早上大师被金不换的事情闹将起来,都把她健忘了。
凤雏一愣,林磐指着桌上的东西道:“这些东西都是孩童所用,看起来女人对它们很有豪情,我猜想这些东西如果不是你的,便是你要好的朋友的。看这衣服上绣的是莲花,女人一贯高洁似莲,我想是必是你的。”
林磐微微一笑,点头道:“也好。”
林磐道:“明天鄙人来,是为金嬷嬷的命案,少不得要无礼些,万花楼上高低下统统人都要扣问。”
凌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裂缝落在她的脸上,像开错季的一束花,洁净而温馨。
没有人留意到河边沉闷的响声,金不换最后一眼看着这个纸醉金迷的天下,来不及呼喊,就已沉入水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