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拍了拍身上的冰屑，搓搓手掌哈了口热气，沿着冰树林往前走去，未几时就看到湖边两人相依垂钓。
步寒英暗叹一声，也不瞒他，道：“平康二十六年，靖北之战大捷，尔朱丹被杀，元后族叱卢氏上位，武宗收伏云罗七州，大靖与乌勒缔结射月之盟，两国这才承平至今，不过这承平是表象，叱卢氏的野心不比尔朱氏小，他们蚕食了尔朱部权势，一统乌勒翻身为王，与大靖交好只是权宜之计，现在权势收拢，兵强马壮，犯境之心已按捺不住了。”
“别问我，问你本身。”步寒英站起家，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纪，看着还是而立之年，哪怕谈笑平平，还瞎了一只眼睛，涓滴不显盛气凌人，却又让人不敢逼视。
昭衍回到寒山的时候，已经是翌日晌午。
昭衍此时那里还顾得上甚么鱼，他把步寒英这些话在脑筋里过了一遍，只感觉一股气往上冲，道：“你跟我说这些，莫非不是要我投入平南王麾下？”
“宋相是忠臣。”步寒英含蓄道，“自是忠臣，自当忠君，对待藩王敬而远之。”
“白道有武林盟，黑道有补天宗。”
他说了个把时候的话，都是峻厉居多，连“清理流派”四个字也摆了出来，却没想到最后一句叮咛竟是如此轻缓。
“嗯，抓到青狼帮的三蜜斯朱秀禾，已经送去雁北关，那张图也截下了，不过是假的。”说到这里，昭衍神情微黯，“那吕元青或许不是真想投敌，可我还是杀了他。”
昭衍还没走，离愁和牵挂已经在心中滋长疯长，接过喷香的烤鱼也不知如何下口，步寒英见他如此，内心也很不舍，正要安抚几句，就闻声他道：“您催我归去，是这里要出甚么乱子了吗？”
步寒英截话道：“你的鱼凉了。”
“性子别太急，听我渐渐讲。”步寒英拨了下火堆，“当年我不同意宋相试图操纵江湖管束朝堂的做法，现在也不会让你去做两军阵前马前卒，江湖人终归属于江湖，对这些家国大事要心知肚明，却不能冒然参与此中，不然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，飞星离散就是前车之鉴。”
昭衍还剑入鞘，道：“我要走的本就是一条险途，难不成我害怕告饶，关键我的人就真会大发慈悲？师父放心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，人若犯我我亦无惧，目前仗剑出寒山，八方风波我自迎，决不缠累……”
昭衍愣了一下。
“你迟早会用的。”
所谓前头，指的天然是大靖边防，昭衍当即会心道：“你真正担忧的是中原内哄殃及边关？”
“功高盖主，他们是天家兄弟，到底还是君臣。”步寒英语气淡淡，“殷熹少年纨绔不显才气，直到三王之乱才露锋芒，武宗初时欣喜，过后不免猜忌，等他安定了东海大战，这猜忌就不成按捺，以是将他调往西川，那一带环境庞大，诸般权势盘根错节，有殷熹坐镇，牛鬼蛇神不敢没法无天，一样有他们管束，殷熹也不能肆意妄为。”
他的话就像一盆冷水，将昭衍重新浇到脚。
昭衍怔了下，眼眶渐渐红了，他卤莽地抹了一把脸，尽力暴露个笑容，道：“好！”
话是如许说，步寒英到底心疼门徒，支着昭衍去捡了柴火，哈腰捡了两条肥美的白鱼刮鳞剖肚，用带来的调料腌制好了，架上火堆翻烤起来。
昭衍五指攥紧，哑声道：“你晓得我想做甚么吗？”
“你以为本身做错了吗？”
“此去中原路途悠远，涉足江湖难避风波，除却一身武功和手中伞剑，寒山不能助你很多，反而会让你面对无数明枪暗箭，你怕吗？”
步寒英奇道：“你一不懂兵法，二不会兵戈，他要你做甚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