刽子手行了刑,无人认尸,官府嫌费事,多数当场埋葬。久而久之,那儿骸骨遍野,怨气冲天。别说是夜里,就是明白日都阴嗖嗖的。行人从那儿路过,全都绕着道儿走,绝对是我们这儿最邪性的处所。
我爷把柴刀收起来,拉着我就往竹林深处跑。
我严峻起来,俄然有些摆布难堪:要说纸人儿沉吧,它还是轻得跟羽毛似的,只不过仿佛活过来了,还掐了我一下;要说我不辨方向吧,除了有些眩晕外,脚下倒还挺稳妥……我到底该如何做?是持续等下去,还是顿时撕掉纸人儿分开?
“敲山震虎。”我爷闷声道,“也跟这儿的朋友打个号召。”
这时候,我较着感受有人在掐我的大腿。
没走两步,高山里忽地起了阵阴风,吹得我浑身颤栗。
是纸人儿!
我服膺在心,拎着米碗就往山冈子走。
我不晓得是甚么意义,听着就感觉不妙,乖乖点头。
我爷果然带我来死人野口了。
我爷再三叮嘱,如果感觉兜里的纸人儿发沉,就要从速分开,那表示我的魂返来了;如果纸人儿没动静,反而感受本身轻飘飘的,不辨方向,要立即往地上吐痰,并把纸人儿撕掉。他会在不远处点亮风灯,不管如何要在昏倒前赶到风灯那儿,不然就永久回不来了。
不知不觉间,我俩已经离镇口越来越远。我之前从未到过这里。听小虎子他们说,镇外东郊有片荒地,叫死人野口,是畴昔犯人斩首的法场。
这么拜了整整三圈,敲击声再度响起,垂垂离我们远去。
“你这孩子……”我爷神采庞大地看着我,“爷原筹算把这些事都带进棺材里,让你像其他娃儿那样普通糊口。唉,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也罢,事到现在,爷就奉告你吧。”
“时候不早了。”我爷打断我道,“跟紧些,往下的路可没那么好走了。”
我爷从箩筐里拿出柴刀,抢先钻进竹林。每走两步,他就要用柴刀在毛竹上敲三下,肯定没事,这才持续进步。
已近拂晓,山冈子里却还是灰蒙蒙的,仿佛还起了层薄薄的青雾,氛围阴冷潮湿。
我爷长舒了一口气。我心不足悸,问我爷刚才是咋回事。我爷故作轻松道:“仆人家出来迎客呢。刚才那是警告。看来咱来对处所了。先别问这些了,从速出去。”
说也奇特,夏天刚过,竹林里竟然一只蚊子也没有,也不晓得是不是我爷使了甚么神通。我又累又困,被我爷拽着,几近一起脚都没点地,就这么飞出了林子,面前豁然开畅。
我开初觉得是我爷,再一想就感觉不对,我爷在前头呢,顿时浑身一激灵,颤声道:“爷,有声儿。”
以后我爹妈出不测归天,我爷痛定思痛,完整断了捞阴钱的念想,虽不至整天吃斋念佛,但也毫不再碰那些伤天害理的法术。不但如此,他还常常暗中帮忙那些吃了鲁班术苦头的邻里乡亲。我先前看到的钱箱子,就是他畴昔当木工存下的积储。
我爷说,他畴昔是木工,但不是平凡人眼里的那种木工。他们这行,尊鲁班为先师,习《缺一门》,施鲁班术,常常会帮人做一些见不得光的活动。钱虽来得快,但有得必有失。阴人的手腕使多了,头顶的神明都看着呢,必定会给他们奖惩。他的腿,就是当时候瘸的。
我觉得是我爷,心安很多,冷静地跟了上去。才走了没两步,大腿仿佛又被人掐了一下,火辣辣的疼。我“哎唷”一声,定睛再看,身前的人影消逝了,薄雾也散了,面前鲜明变得清楚起来,满地的招魂幡跟着远处林中的竹叶,在微明的天光中婆娑作响。
我吓得赶紧捂耳闭眼。何如那声音竟似电钻普通,毫无停滞地直钻耳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