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竟军中以右为尊,右司马但是比左司马还要高半头啊。
等进得蒙城,安设好以后,裴该就和王赞一起来见石勒。石勒恰好与苟晞共坐,急召二人近前来,王赞与苟晞劈面,两边神采都不免有些难堪,石勒倒从速帮手打圆场:“道将、正长,卿二人本为至好,今又一同归从我汉国,将来建功立业、封侯拜爵,也算是一段嘉话了。”二人从速拱手:“自当虔心帮手明公,以成大业。”
裴该一摆手:“设主公公然东征青、徐,背海而面中原,又阔别平阳,正所谓‘天高天子远’,好做大族翁,保一世繁华不难矣。昔田齐在彼,秦最后灭之;臧霸在彼,成一世豪。主公不恰好拿他们做表率吗?如何,主私有天下之志,莫非欲图反汉不成么?!”你就别跟我这儿装傻充愣啦,你跟石勒究竟有多弘愿向,莫非我还不清楚吗?
当日晚间,张宾又来找裴该,转述石勒的意义:本待任裴郎为右司马,但苟道将似有不怿之色,只得临时作罢……
张宾皱了一下眉头,便即回身去求见石勒,然后如此这般地一说,并且提到了裴该的态度。石勒有点儿不大欢畅,问他:“裴郎不得右长史,竟如此怨怼于我吗?”张宾摇点头,说:“臣觉得,裴郎是既不肯处苟道将之下,又不敢居苟道将之上。并且前日他求文教的职司,主公未允,是以无位无职,才不敢妄言的。”
裴该说我才不怨呢,我欢畅还来不及——“昔主公才收我,欲觉得‘君子营’副督,程子远即欲设暗害我……”信赖那些事儿瞒不过你张孟孙,你必然早就探听到了——“今若觉得我右司马,张君又会做何感触?”长史、司马,层次相若,但题目张宾才是左长史,我如果做了右司马,那你能欢畅吗?
——汉主刘聪在加封王弥大将军、齐公的同时,也晋位石勒为征东大将军、幽州牧,虽说石勒上表辞去了将军的称呼,但即便不辞,名位也仍然在王弥之下。
裴该笑笑:“东征青州也好。”
苟晞话里埋没的钉子,石勒学问有限,没听出来,但裴该对苟晞不假辞色,而苟晞是以面色阴沉,他但是瞧得一清二楚的。传言无误,他本来是想任命裴该做右司马的——当日曾想命其为“君子营”副督,没人同意,只得作罢;但这回的任命,事前但是获得了张宾的首肯,至于徐光、程遐等人,貌似也并没有表示出太狠恶的反对情感来——只是看到这类景象,恐怕触怒了苟晞,倒不便利当场提起此事来了。
裴该淡淡一笑:“程子远、徐季武等都无职,独我有职,怕是会变成众矢之的呀。”随即假装诚心肠对张宾说:“张君,我归主公,非为利禄,是张君说欲导主公为中国人,安定天下,我才勉从之耳。今驻蒙城,其势尚不如在许昌,不知须整备几时,才可持续东向?”
石勒点点头:“道将老成之论,我会细心考虑的。”
唯独张宾和裴该两人始终不发一语,只是相互间以目相视。随即张宾暗里里找到裴该,扣问他的观点,裴该直接就把史乘上所载的张宾劝谏石勒的话给说了——当然啦,不是原文,原文他记不住:“王弥之位本在主公之上……”
苟晞瞧不起裴该也是普通的,虽说二人论家世一天一地,但苟道将毕竟与王正长分歧,从司隶校尉石鉴的部处置起家,不到十年便累功而成为西晋大将,曾经战必胜、攻必克,纵横大河南北,就连司马越都对他深为顾忌。等他职位逐步晋升以后,就不免对世家后辈会从俯视一转为仇视乃至是鄙夷了——汝等不过托生了一个好人家罢了,怎比我天纵英才、傲啸当世啊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