祖约又沉吟少顷,俄然间问道:“士少,在卿看来,大司马因何不肯奉天子还洛,而特要行台关中啊?”
倘若裴该挟天子于长安,天然有机遇拜相,但当时他羽翼尚且不敷饱满,恐怕会遭到朝野高低的分歧反对,或者起码是侧目而视。而若不为丞相,他就必须将权力分予诸公,分予诸尚书,更首要的,要将权力与并肩作战的祖氏分润。如此一来,掣肘必多,对于尽快富国强兵,实无好处。
除非你硬要把裴该想得太短视、太无谋,那我也无可辩驳。
自从曹孟德“奉天子以讨不臣”以来,手捏天子,就成为绝大多数士人所认定的擅权的独一起子。那么裴该不把天子留在身边,不操控天子,就不能思疑他有甚么野心吧。盘据关中,岂如推戴天子而操弄天下来得风景啊?裴大司马何必取此下策?
当然也有特地往阴暗里揣摩的,说裴该是为了盘据关中,称王称霸。对于这类论调,最强有力的反击就是:“汝以大司马为袁本初乎?但是刘伯安安在啊?”
因此在祖纳身上,明哲保身的气味是比较浓烈的,本日亦是以而警告祖约——你可千万别胡来啊,以防蹈了毌丘俭、诸葛诞等人的前车之鉴!
祖约较着踌躇了一下,终究还是诚恳答复道:“在弟看来,裴文约之以是弃世子于洛,而自留关中,是为变制也……”
当然啦,固然也希冀窜改,但倘若裴该身在洛阳,主持改革、变制,祖约是必定会跳出来反对、禁止的,因为他跟裴该的治国理念不尽不异,裴该在关中搞得那一套,以祖士少之见,多数都是乱来。
这就是祖约所说的“若共辅天子,恐蹈昔日索、麴的复辙”。
随即略略朝前探身,说道:“防微杜渐,预作策划,实在轻易。弟有二策献上——昔日裴文约行台关中,为防胡寇,现在胡寇已灭,平阳光复,则另有行台的需求吗?阿兄何不上奏,恭请大司马返朝,善辅天子?”
祖约是有备而来,所言二策,全都出乎祖纳的料想以外,发他畴前所未想。祖士言沉吟少顷,不由问道:“如此,便可防微杜渐么?”
祖纳心说本来如此,你是设个骗局,想让裴该去钻,从而废弛他的名声……特么的这事儿对咱家又有甚么好处了?!
祖约两个建议,全都被二哥给否了,但他并不泄气,持续劝说道:“阿兄,河东、平阳,夙来富庶,若归从行台,裴文约之势更盛,若归朝廷,国度之力则强。且弟献二策,正如阿兄建言招安河北石勒普通,明知其不肯从,朝廷不成不做此态度。若仍留行台,或将河东、平阳归属行台,不知裴文约又何故为辞啊?则其是忠是奸,有无擅权或盘据之意,将明白于天下矣!”
晋朝最后的政治体制,固然不如后代成熟,却也非汉初时相权足可拮抗君权的状况,朝命八公,而政出尚书省,且有中书、门下略加制约,实际上只要不封拜丞相,就不成能真正的一言堂。虽说拜相确有前例,但根基上全都是宗室藩王,以裴该的身份,还并不敷格。
成果你瞧,裴该在关中先伐司马保,复败刘粲,继而复收平阳,打了好几场大仗;而咱家在黄河南北才打了一场罢了,且未能全得河内郡……
祖约无法地一摊双手:“三兄为裴文约所惑,岂肯听我之言?且三兄夙来不管民事,即大政亦一以委之荀太尉、梁司徒等辈。二兄见为尚书,燮理国政,是以弟才敢来,与二兄共同运营也。”
祖纳思前想后,终究决定:“卿言二策,一定可行,但一定不成言——对国度来讲,倒也算是正论。只是……不当由为兄言之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