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顺笑道:“不过住在这里,奴婢倒感觉王爷比在府里精力些,畴前积年累月的,只见王爷皱着眉头,这几日王爷倒经常笑了。”
豫亲王亦感觉欣喜:“好好服侍着。”
豫亲王听得此言,虽是前所未闻的罕见之症,只问:“可有法可医?”
智光大师双手合什念佛号:“宿世因,当代果。女居士业障重重,得此成果,亦非不幸。”
豫亲王感喟道:“所谓天命如此。”
他病情几次,如霜却略有些转机。这日张悦来报:“娘娘可算是醒了,固然不过只是片时,好歹展开了眼睛,还问了一句:‘这是在哪儿?’可见人是明白过来了。”
豫亲霸道:“那里,入此方外胜境,打搅禅修,已经是大大的不该了。”
张悦叩首道:“奴婢正要来向王爷回禀,奴婢下午传闻王爷来了寺中,慕氏仿佛不大好,奴婢一时情急便大胆私行前来,望王爷恕罪。”
豫亲王想到如霜刚才神采恍忽,形如疯魅,似是被寒毒折磨得失了心智,不由得又叹了口气。待得第二日,智光大师回到寺中,又去诊视了如霜伤势,亲来向豫亲霸道:“女居士本来中气不敷,此次外伤甚重,伤口红肿,又有发热之势,怕是大有凶恶。”
如霜自那今后,一向昏倒未醒。每日高热不退,如此连续数日,连药汁都灌不下去了,眼睁睁看着无救,张悦诸人只得悄悄预备后事。谁知又过了几日,如霜竟古迹般退了高烧。智光大师甚是不测,试着开了几个方剂,公然垂垂保养起来。只是如霜自昏倒中复苏后,竟似丧了心智普通,只道:“这是那边?你们快快送我回家去。”
“失魂症?”
豫亲霸道:“罢了,谁也没想到她会一意寻死。别自责过火,何况我站在这里亦不及禁止,你又何罪之有?快起来吧。”
豫亲王不由浅笑道:“智光大师乃杏林国手,有妙手回春之实。”
豫亲王蓦地忆起那日护送她前去行宫,途中她旧疾发作,曾经吃过一颗丸药,其香极异,不由道:“我倒见过一次那种药丸,通体碧色,不过蚕豆大小,有异香,仿佛像是麝香,又不太像。”
智光于杏林之学见地极其弘博,听他如此描述,不由道:“莫不是寒硃丸?”双掌合什,默诵佛号,才道,“先师曾见前人散帙中记录此药,道是用硃麝等数十味奇药分解,虽可暂舒心肺,实乃饮鸠止渴,且久服成瘾,祸及后代,唉,实实恶毒不成用。”
修篁馆原是竹海深处一重院落,一带青砖矮垣,进了黑漆剥落的小门,才看出馆楼精美,只是近看便知失于修补,雕镂漆画皆剥落殆尽。而院中山石装点,石畔植极大两株老梅。绕过山石,才见着山房灯光微明,张悦挑了灯接引豫亲王进了屋子,过了雕花槅扇,模糊闻见一股浓烈的药气,而屋中几案皆是旧物,灯下只见湖水色的帘幕落着微尘,更显屋中静得寂廖。
张悦在前面挑了灯笼,多顺替豫亲王打了伞,沿着漫石甬路一起向西,夜黑如漆,灯笼一点橙黄的光,只能照亮不过周遭丈许,竹声似海,风过滔然如波,哗哗的似要涌倒在三人身上。虽不太短短数十步路,倒似格外冗长普通。
智光摇首道:“先师亦未曾见过此药,贫僧更未见过,实无半分掌控解毒,不过竭力一试罢了。”他酌斟很久,才提笔写下一个药方。寺中本来就有药库,张悦按方去处掌药库的沙弥取了药来,但因为疫病横行,药库当中的药材,其十之八九散舍给了满城百姓,所余不过一二,亦不甚全。而所缺药材,亦无处买去——以是连续十数日,并无多少实效。
智光大师素擅药理,每日过来替豫亲王看脉开方,因而豫亲王又请智光替如霜诊治,谁知智光大师诊脉以后,一脸凝重,缓缓道:“这位女居士从脉象上看,仿佛是气血两虚,但细细看来,竟有蹊跷之处,倒仿佛是中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