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子已经走到了殿门外,远远只转头望了她一眼,程远上前来连搀带扶:“娘娘,奴婢这就服侍娘娘出宫,再迟只怕就来不及了。”
景象变得很坏,屺尔戊不日便可度过岷河,而睿亲王亲率的三万轻骑已经绕道中川,直扑都城而来。开朝三百余年来,除了承乾八年的四府之乱,都城再未曾受过如许的威胁。
虽没有宵禁,但入了夜,又下着雪,街头冷冷僻清,已经没有几个行人,只听到车轮辚辚,碾得积雪吱吱作响。
程远摇一点头,只催她:“请娘娘快些。”一面说,一面就在前面带路,“娘娘细心脚下。”
伴计满脸笑意,“哎”了一声,挑了灯笼在前头带路,并不进正楼,沿着青砖路一向今后,绕过假山障子,进了月洞门,方见着一座小楼,翘角飞檐,朱漆红栏,此时被大雪掩着,廊下悬了一溜四盏水晶灯,照得整座小楼更如琼楼玉宇普通。
他寂然道:“是醉了。”
逐霞又沉默半晌,才道:“我不走。”
天子还非常沉得住气,连发数道急诏,调遣抚州与晋州的驻军北上,但此二地驻军不过万余人,且计算光阴已然是千万来不及了。京中诸臣力劝天子“西狩”,成果天子决然回绝。
天子眼中光芒一闪而过,那神采她看不清楚,只道:“皇上,慕娘真的留不得了――”
这句话一出口,本身也仿佛呆住了,见天子只是渐渐地笑了一笑,那模样倒真的了然于胸似的,她终究心中一酸,撂下了筷子。
二十余年来,即使生于斯善于斯,他却从未见过如许沉寂的皇城,仿佛统统的人一夕死去,只要点点灯光,勾画出恍惚的宫殿表面,而那光亦是冷的,在风雪中飘摇不定。
“陛下!”
“奴婢遵旨。”程远磕了一个头,逐霞却仰起脸来:“我不走,我就要在这里。”
那年夏季很冷,因为军情告急,宫中连新年都过得草率,连续数日,大雪时下时停,正清殿檐下挂着尺许长的冰柱,程远督着小寺人拿铁钎去敲碎,忽听得身后有人道:“别敲。”程远回身一看,本来恰是昭仪吴氏。
“奴婢程远。”